【054】超度烧猪

    秦剑丹巴不得将慕月等人带到安静的地方去，但今天他是葬礼的主家，不能随便离开主会场。

    “可惜等一会儿我还要负责念悼词，然后发表生智组复仇宣言，再然后才能遗体告别和到餐厅开饭。餐厅里就要凉快多了。”

    瓦蕾：“遗体告别？我听警务总长说，朱生智被炸得尸骨无存，根本没留下尸体？”

    秦剑丹单手拢腮，压低声音：“棺材里是一只烧黑的猪，做做样子罢了。”

    瓦蕾失笑：“野心勃勃的朱生智没有当成少主，只当成了烧猪啊！”

    秦剑丹倒也没责怪瓦蕾大声戳破真相，反正与会的人基本都知道棺材里没有朱生智。

    为了隐藏缺失的5岁年龄，秦剑丹今天仍然戴着光学伪装墨镜，倒是很适合主持帮会葬礼。

    见慕月露出不满的情绪，秦剑丹赶忙把勾肩搭背不见外的瓦蕾从自己身上推开了。

    慕月扫了会场中心的金丝楠木棺材一眼，棺材顶部挂着朱生智的大幅黑白照片。要是耳朵再大点，就简直是在追悼猪八戒了。

    朱生智人品低劣，在内外城都有恶名，警务厅也早已挂了号。虽说慕月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朱生智，但也掩藏不住对这种人的厌恶。

    “哼，难道夜龙会是按丑陋程度挑选干部的吗？”

    秦剑丹：“喂喂，这样好像是把我也骂进去了啊！”

    慕月白了秦剑丹一眼，那动作好像是用目光铸成的长枪把对方挑上半空。看来她还没有原谅秦剑丹前日在特别取证室里做的事。

    瓦蕾：“喂喂，说起夜龙会干部，我也是啊！小慕月你怎么能用丑陋这个词来形容我啊！我会伤心哒！”

    白发黑皮犬耳娘跑过去纠正慕月，两人都穿着黑色长裙，但气质天差地别。

    慕月散发着一种对周围事物缺乏兴趣、或者说加以警惕的冷漠，对自己的与会、穿着，尤其是脚下的高跟鞋，都非常不适应。

    瓦蕾则兴奋异常，满眼热烈，从裙子后开口露出来的尾巴晃个不停，就差把舌头伸出嘴巴外面散热了。

    会场里都是帮会头面人物，瓦蕾却扯着慕月的衣服叽叽喳喳，让负责保安的千星婆婆十分不满。

    “哎呀！婆婆你为什么用剑鞘打我的头！”

    之前千星婆婆一直在认真分析周边环境，秦剑丹也就没去打扰老前辈。此时她跳起来打了瓦蕾的狗头之后，又轻飘飘落地，木屐几乎没有发出触地声。

    “打的就是你！警务总长是让伱过来丢人的吗？教了你多少次了，想要过好人生，必须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瓦蕾委屈地弯腰捂住脑袋（以及狗耳）：“我有良好的自我不管理能力……”

    今日的外城难得天气晴朗，只有几朵白云点缀蓝天。负责葬礼法事的领头高僧走到秦剑丹身边，毕恭毕敬地说：

    “少主，时刻正好，轮到您念悼词了。”

    秦剑丹暂别了慕月三人组，边从裤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边走向葬礼舞台（俗称怀念坛）。

    下面立刻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知道少主光速揪出生智组叛徒，下手又快又狠。就算还没听说这件事，少主参加“超人擂台”并取得冠军，人称“超人王”，可是超过不少人的。

    “嗯哼！”

    秦剑丹清了清嗓子，庆幸墨镜正好可以阻挡头顶的炽烈阳光，随后照着风间撰写的稿件照本宣科：

    “各位会友，各位亲朋，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缅怀我们敬爱的生智兄，请先为他低头默哀一分钟！”

    怀念坛下方一片头颅低了下去，慕月虽然不喜欢朱生智，但为了给秦剑丹面子，也略微垂低了眼帘。

    秦剑丹继续念稿：

    “尽管社会上对生智兄许多误解，但是在他的领导下，生智组繁荣昌盛，勃勃发展，他为无数人提供了保护和机会。他是一位团结、真诚，也不乏善良的领袖，在他的带领下，生智组团结一心，坚定不移的向着他所设定的目标努力。他的离去，给夜龙会带来了沉重的损失，也给我们带来了深深的悲伤。生智兄不愧为一个背负污名、勇敢战斗的英雄！”

    这套鬼话亏风间能写得出来，秦剑丹念着都想吐，难道风间是故意这么写，来发泄她前日被我挠脚心的怨念吗？

    下面的听众也觉得胃内翻腾，只有准备念经超度的百名和尚方阵里，有一个和尚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少主居然称我为英雄！终于有人理解我的苦心了！

    秦剑丹也注意到有一个和尚直抹眼泪，但距离较远看不清楚面目。

    诶？这和尚也太敬业了，我们雇你来念经，也没雇你来哭丧啊？难不成你是朱生智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接下来的悼词稿件，加入了不少佛教的内容：

    “生智兄在公会事务之外一心求佛，注重行善积福，我们相信他的灵魂已经获得了福报。生智兄通过信仰和事业，为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福祉，他也应当因此获得佛陀的慈悲眷顾，离开痛苦的尘世，踏上前往净土的旅途。”

    “愿生智兄在来世变成一朵荷花，在荷塘中远离烦恼，享受宁静和喜乐……”

    念到这里秦剑丹念不下去了，因为下面的台词是“让佛陀的智慧化解我们的愤怒和哀伤，宽恕伤害生智兄的敌人……”

    宽恕个屁啊！朱生智变成荷花还是仙人掌我都不管，但夜龙会必须复仇啊！宽恕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遭遇的损害要100倍1000倍的报复回来！不然就称不上是雄霸东城的夜龙会！

    或许风间写的悼文在后面还有回转，但秦剑丹没有耐心去考察这到底是行文风格还是恶作剧了。

    把稿纸往脚下狠命一丢，秦剑丹握起右拳高高举起：

    “去他娘的！生智兄怎么死的？被尼安会炸成了烤猪！生智组的人扪心自问一下，谁没有靠着这棵大树赚过钱？现在大树倒了，你们能不报仇？大仇不报，还有脸继承生智组，成为生智组二代目吗？”

    之前的稿件平淡如水，听众们都快睡着了，此时秦剑丹突然拔高声调，用会众能听懂的语言大声疾呼，立即就引起了群情激奋。

    “少主说得好！生智兄不能白死！尼安会血债血偿！”

    “宰了尼安会的畜生，用他们的血来泡脚！”

    “报仇！报仇！报仇！”

    慕月警长对这一幕感到很头疼，她不希望两大公会爆发剧烈冲突，影响到环石城平民，但也明白秦剑丹的立场。

    作为曾经的尼安会成员，千星婆婆以一种过来人的目光望着变为誓师大会的葬礼：

    “这些年轻人啊，从来都没改变过……”

    接下来，秦剑丹顺势宣布，下一任生智组组长会从7个部门经理中选出，但他必须首先为朱生智报仇雪恨，杀掉投靠尼安会的神奇教授。

    “可是生智组目前由谁来代管呢？”

    一个部门经理说出了大家的疑惑，看来他们都不喜欢落樱组的风间常驻于此。

    “这个好说。”秦剑丹尽量把情绪放平稳来说假话，“我已经联系了大师兄欧阳碎星，他说有兴趣当生智组的代组长。目前就由风间来处理杂务，用不了几天大师兄就过来。”

    此言一出，7个部门经理全都哑然失语。

    大师兄？哪个大师兄？就是传说中背出师门，气得秦奇会长吐血的那个欧阳碎星？就是那个搞得尼安会橄榄组组长半月起不来床，擅长背刺的那个大师兄？

    人人都怀疑秦剑丹是怎么跟大师兄商量的，但谁都不敢问，毕竟秦剑丹的“超人王”属于头衔，大师兄可是在电视上直播过超人的。

    这时百名和尚的首领——“高僧”缓步走到怀念坛边，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少主言出法随，整个庭院里都充满了忏悔和哀思，实在难得。不如现在就进行下一步，让我和僧众一起诵经，超度生智佛友的亡魂，让他恒受佛法永福，享受来世无上法欢。”

    秦剑丹知道，和尚们念完经，大家就可以去餐厅吃席了。也愿意快点填饱肚子，再和慕月说点知心话。

    于是僧众们改变队形，围拢棺材变成了一个弧形，或高亢或低沉地诵起了往生经。

    当然也不是每个和尚都会念经的，有一些经文记得不全的人在滥竽充数，更有一个头顶戒疤很新的和尚，不停地胡乱念叨着：“白菜，豆腐，大米饭，青椒，萝卜，炒鸡蛋……”

    若是秦剑丹知道这是朱生智本人，一定会大声训斥他：

    “生智兄，你这么糊弄自己，会害得自己不能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