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大帛斑

    林昱?需要助理?

    简昕心里起了点小算计,蠢蠢欲动:“你挑助理有什么要求?”

    林昱的要求不算复杂:

    能代替他和田编辑沟通;

    文字功底扎实;

    精力充沛,对这个项目充满热忱。

    简昕眨眨眼睛:“就这么多?”

    林昱?说:“嗯,就这么多。”

    天色已晚,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散去,连商场也准备打烊了。

    简昕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她这趟出来得突然,又没说明原因,家里人难免有些惦记,问她几点钟回家。

    简昕举着手机,一边回答一边琢磨:

    反正这事要等田编辑的消息,她也不用急着为自己争取。

    再等等。

    简昕妈妈在电话里说:“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简昕应着:“知道啦。”

    挂断电话,简昕说:“林昱,我得回家了,你住哪里?”

    林昱说:“不远,先送你回去。”

    天桥上的跳蚤市场已经收摊,空空荡荡的桥面一眼望得到尽头。

    黄昏一过,城市又变得寡淡。

    夜空看不到几颗星星,连月亮也不知道躲着那栋大厦之后。

    简昕问林昱?:“你不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林昱的学校和这边的农业大学时常有交流,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简昕问:“东门那家有名的包子铺,你肯定也尝过了吧?”

    “尝过。”

    简昕说:“本来想早起带你去包子铺排队的,既然你都已经尝过,明早我就不吵你了......”

    林昱?点头:“你可以睡个懒觉。”

    “我不睡懒觉的。”

    简昕掰着手指给他数,她每天早起要跑步、打五禽戏、背考研词汇………………

    她笑着,“哦,还有,要观察蝶蛹。”

    下天桥很快就走到简昕家小区。

    离小区大门不远,走个几百米,已经能看见家里的院子。

    简昕指给林昱?看:“那个亮灯的小院子就是我家了。”

    院子里放着几件爷爷在世时买的旧物,花架、根雕、手工小木椅………………

    被简昕的妈妈爸爸恰到好处地安置在茉莉花丛旁边,看着还算温馨。

    林昱似乎在出神。

    简昕抬手往他眼前晃一晃,他才说:“你家里很喜欢带院子的住所?”

    简昕都被问的愣了愣。

    这个问题她没思考过,边回忆边说:“好像还真是...………其实是因为爷爷,以前爷爷家也是带院子的房子。”

    爷爷的房子是学校分的,简昕每年寒暑假都会住那边。

    后来爷爷退休,身体不好,家里人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那边。

    简昕家才买了这个带院子的房子,把老人接过来一起生活。

    简昕想不通话题的起因,总觉得林昱刚才往她家院里静静看去的一眼,大有深意。

    她也跟着看了看,问他:“怎么了,难道是院子有什么风水讲究吗?”

    林昱?看简昕逐渐绷起来的严肃表情,垂头笑了一下:“我又不研究风水。

    简昕自己也笑了:“那你问什么院子不院子的。听我爸妈说,鲁教授和我爷爷以前做过邻居,陶教授也和我爷爷认识。陶教授和你说了没?”

    林昱说:“说了。”

    她现在觊觎他的助理职位,再多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怕等“应聘”时,人家觉得她攀关系。

    这种负面印象千万不能留,要叙旧也留到她成功得到助理之位以后。

    茉莉花淡雅的香味弥漫在静夜里。

    院门没关,简昕和林昱告别:“那我就先进去了?”

    林昱?点头:“去吧。”

    简昕进了院子,转头,发现林昱还没走,比了个“六”的手势,做打电话的小动作放在耳侧。

    她说:“明早你如果改变主意想吃包子,可以联系我。”

    林昱早起并没有联系简昕。

    上午十点多钟倒是打过电话,说他赶着回学校办事,天没亮就出发了。

    简昕刚涂过清凉油提神,想到出城正好会路过包子铺。

    那个时间,肯定不排队,于是问,“你去买包子了没?”

    林昱?说:“没想起来,直接上高速了。”

    简昕感到可惜:“哎呀,再晚点都需要排队,大好的机会,就让你给错过了......

    林昱?在电话里笑:“这么喜欢那家的包子?”

    简昕说:“我是一般。但我姑姑他们很喜欢,每次来都要去吃几顿早餐。再说,我们这地方也没什么其他出名的了。你开车吧,我也要继续做题了。”

    林昱?说他最近几天都在学校,蝶蛹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他。

    简昕说:“好。”

    说是继续做题,其实开了个小差,在电脑里翻出毕业前和室友一起做的电子简历。

    手指噼里啪啦敲上键盘,在之前谦逊版的自我介绍里,多输入了几行字,把十几岁开始给文学杂志投的短篇稿子全都写上去。

    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文字功底扎实?

    至于沟通……………

    大学时帮校刊做的采访、辩论赛、迎新晚会主持经历,统统写上去。

    除了这天上午开小差搞了新简历,简昕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全心全力备考。

    但那两枚金色的蝴蝶蛹,悄悄变了.......

    简昕发现变化,是在两天后的上午。

    她在桌坐累了,也觉得天气太过炎热,活动着肩颈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冰镇过的果汁。

    再回房间时,她喝着果汁,观察箱里看。

    前些天怎么瞪着眼睛细瞧瞧不出变化的蝶蛹,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深了。

    过于明显、迅速的变化,把简昕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算不算好的反应,拍了张照片给林昱发过去。

    她的水杯放在桌边,冷饮的霜汽顺着杯壁滴在桌面上。

    没过几分钟,他的电话回过来。

    简昕接起来,有点着急:“林昱,我是不是没照顾好它们......

    它们已经不再像亮面金属那样反光,蝶蛹纹路的边沿颜色很深。

    像她之前放在桌上忘记吃、烂掉的美人指提子。

    林昱?笑着:“照顾得很好,它们快要羽化了。”

    简昕松了口气:“真的?”

    “嗯。”

    “吓死我了,我瞧着它们像烂掉了。”

    简昕心有余悸,“那,你和我说说,后面都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心脏不好。”

    林昱打趣:“每天早起跑步的人,心脏哪里不好了?”

    简昕脱口而出:“你说不说?”

    林昱?笑着:“说。”

    蝶蛹羽化前,果然和林昱在电话里说的步骤一样。

    当天夜里,简昕准备关灯睡觉前,蝶蛹的颜色又深了好几个度。

    透过蝶蛹,能看清蝴蝶翅膀的花纹。

    这个时候的蝶蛹具有一种神秘色彩,像镀着蕾丝纹的未知。

    呼之欲出。

    简昕给林昱?发语音信息,按着“按住说话”的位置:“林昱,它们会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就羽化?”

    上次在玻璃房等柑橘凤蝶羽化,就是因为睡着错过的。

    林昱?同样回了语音信息。

    简昕点开来听,深夜里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慵懒的温柔,像安慰。

    他说:“不会,你起得那么早。”

    令简昕想到那个错过蝶蛹羽化的凌晨??

    玻璃房里空气微凉。

    她睡醒时手脚发麻,当时只觉得外套是成的,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简昕做事很拼,学到困,准备睡觉已经是十二点多。

    本来还想问问,蝴蝶羽化后她需要做什么,再一看时间,顿时觉得不妥。

    她发了个缓缓后退的“打扰了”表情包过去,打算结束对话。

    林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回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羽化后不用动,给它时间晾干翅膀。”

    简昕趴在床上想了想,问林昱,“困不困?”

    他回:“不困,你说。”

    简昕上一只蝴蝶是残疾的小可怜,不会飞,只需要准备干净的盒子让它爬就行了。

    这次不一样,她让林昱?给她讲讲怎么养蝴蝶。

    这个晚上,简昕惦记着蝶蛹羽化,睡得不消停,每隔一个多小时就要睡眼朦胧地去看看观察箱。

    反复几次后,天色蒙蒙亮。

    她摸到手机,一看是已经五点钟,干脆起床。

    跑步和五禽戏都停了,一心一意等蝶蛹羽化。

    她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里居然还有一条林昱的未读消息。

    简昕在光线朦胧的清晨点开语音,听见林昱撞的声音。

    他说,这是大帛斑蝶的蝶蛹,羽化后的成虫性格非常温和,也称为“幸运蝶”。

    “也许能给你带来好运,晚安。”

    简昕握着手机,胸腔里有一种难言的情愫。

    说不上是因为蝶蛹即将羽化还是别的什么。

    七点钟,蝶蛹开始羽化。

    “太空舱”掀起,成蝶抓着蛹壳,笨重的腹部和皱巴巴的翅膀掉出来。

    它颤抖着用力,努力把触角和口器也从蛹壳里抽出来。

    之前,简昕在旗旗的朋友圈看到过红锯蛱蝶的羽化过程。

    亲眼见到更加震撼。

    她守在观察箱前,拍它渐渐展开翅膀的样子。

    也给林昱发过,但他直到下午也没有回复。

    大概是回小白楼去了。

    在林昱?失联的隔天清晨,第二只大帛斑蝶完成羽化。

    简昕和旗旗通过视频,旗旗的大帛斑蝶蛹也羽化得很成功。

    小朋友开心得眼睛弯弯:“阿姨,这种蝴蝶好美好美呀,像纸做的,而且比我养的小红大了那么多………………

    简昕这两天没有林昱的消息,全靠网上看来的知识给旗旗科普。

    她说:“大帛斑蝶是大型蝴蝶,有个外号叫纸风筝。”

    想到林昱?说的,又补充,“也叫幸运蝶呢。”

    旗旗说:“这个我知道,小叔告诉我了,说阿姨前段时间不顺意才专门送给你的。”

    简昕说:“旗旗也有啊,怎么会是专门送我的?”

    旗旗似乎在琢磨用词,想了很久才说:“我是沾光才有的。”

    白柰在视频里笑:“别乱说。简昕,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顺利些?”

    其实是有的。

    大帛斑蝶真不愧是“幸运蝶”,在它们羽化的几天后,简昕接到林昱的消息??

    田编辑已经决定要开展图书项目,他们正在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