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灵岩洞中的命运

    鹰的啼鸣。</P>

    似乎正在某处响起。</P>

    “老人家。”</P>

    洞窟之中，响起了这样的呼唤声。</P>

    “在这样的地方隐居，未免有些太早了吧？虽然说您看上去已经非常枯槁了，但您实际上还没到六十岁吧？”</P>

    面对长刀剑士的询问，老人家露出的是解脱的表情。</P>

    只是这解脱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满。</P>

    “太慢了！太慢了！老夫的命运总算是来了——为什么这么慢！”</P>

    “不胜惶恐，但只要能赶上不就可以了吗。”</P>

    面对老者的不耐，长刀剑士只是笑了笑。</P>

    “你都赶上啥了？老夫都已经快死了啊！老夫现在脑海里都开始闪过母亲的形象了啊。”</P>

    很明显，老者并不吃这一套。</P>

    “您竟然会回忆令堂吗？没想到，传说中的新免武藏也是如此温柔的人啊。”</P>

    长刀剑士有些意外。</P>

    “......你说这种话，可是会遭报应的。”</P>

    老者沉默片刻，随后恶狠狠的如此说道。</P>

    “总之——你总算是来了，吾之命运，真是让老夫好等......更让老夫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老夫来等你。”</P>

    “不过啊......老夫的遗憾，似乎已经无法消解了呢。”</P>

    新免武藏竭尽全力的想要站起来，但他却连一点点的移动自己的躯体都做不到。</P>

    “看吧，老夫的双手，已经做不到挥动手里的剑了啊。”</P>

    双手确实是都握着剑。</P>

    但已经无法挥动了。</P>

    老者就是这样的情况。</P>

    “抱歉，抱歉抱歉。”</P>

    “原谅我，原谅老夫......”</P>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悲哀，还有数不清的唏嘘。</P>

    “何来抱歉一说，抬起头来吧，老人家。”</P>

    长刀剑士如此说道。</P>

    “您还，真是选择了一个好地方进行隐居呢。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琐碎杂事一般，若是我也想要安度晚年的话，估计也会选择这样的祠堂吧，至少......确实很幽静。”</P>

    “没有市井的喧闹。”</P>

    “只有时间在伴着水流流逝。”</P>

    “看样子您已经到达了和在下所获得之物不同的境界。”</P>

    说着——</P>

    长刀剑士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老者的身上。</P>

    面对这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该说是真情实意的话语，老者用为数不多的力气爆发出了笑声。</P>

    “哈哈——哈哈哈哈！还以为，你这家伙会说什么样的话呢，没想到不过是对老夫居住的地方品头论足。”</P>

    “你可真是，连区区一句恭维的话都不会说出来呢，吾之命运。”</P>

    面对长刀剑士的评价，老者只是露出了一个呲笑。</P>

    “此地幽静，此地雅致，这都没有问题。因为......这里是坟墓啊。”</P>

    “这里是老夫这个活着的男人，死去的坟墓啊。”</P>

    “伊织——已经长大成人了，连同三之木的份一起出人头地了，现在似乎还已经当上了什么家老......老夫，却是已经要死了。”</P>

    老者的目光似乎凝聚在眼前的这个“命运”，也就是长刀剑士的身上。</P>

    “老夫一直在等你啊。”</P>

    “身为吾之命运的男人——还真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剑士呢。”</P>

    “就像是——凉风习习化作了人形一样，就算是挥舞起你那把长剑，估计也是一样的美丽吧。”</P>

    “居然说什么美丽......”</P>

    长刀剑士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到底对老者的话做何态度。</P>

    “和在下不同，您可真是会这样的奉承之言啊，在下不过是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间，只知道不停的挥舞手中的剑的狂人罢了，虽然确实是剑士没错，但实在是担不上所谓的剑豪之名。”</P>

    “剑豪......吗。”</P>

    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老者叹了口气。</P>

    “这么称呼老夫的人......嗯，的确，并非没有，但是......呵呵呵......”</P>

    老者发出了两声干哑无比的笑声，似乎是在讽刺着什么东西一样。</P>

    “怎么能称之为‘豪’呢？未免太夸张了，区区一个人，区区一个老头子罢了。”</P>

    面对老者似乎是妄自菲薄的话语，长刀剑士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P>

    “剑豪一词，用在您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P>

    “如果说连创造了无数传说的新免武藏，都配不上‘剑豪’一词的话，那或许也就没什么人能够配得上这个称呼了吧。”</P>

    “新免武藏，宫本武藏。”</P>

    “只要是再修习着剑术的人，所有的人都在仰视着这个名字，以您为目标想要成为您这样的人的孩子也绝不在少数。”</P>

    “老人家，您就是这样的传说。”</P>

    气氛，一时停滞。</P>

    老者看着那溶洞的顶端，叹了口气。</P>

    “传说。”</P>

    “......传说吗。”</P>

    他只能笑笑。</P>

    “老夫只是个老头子罢了，年轻的时候恣意妄为，本来还打算在老了之后表现得睿智一些......嘛，到了最后，归根结底也只能这样了。”</P>

    “你所看到的老夫，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是个孤苦伶仃行将就木的老东西罢了。”</P>

    “不过......话虽如此。”</P>

    话锋一转。</P>

    “就算只有一两个，也总是有在这样的时候都愿意给老夫伸出援手的人。”</P>

    “就比如——喜欢说教的老和尚什么的，还有一些喜欢缠着我的小崽子和小丫头。”</P>

    “.......这就是老夫还能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的原因啊。”</P>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闷。</P>

    “所以，人这种东西啊......只靠着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啊。”</P>

    “——结果当老夫总算是认清了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P>

    “结果......就是这么回事。”</P>

    “一个无聊的老头子，无聊的牢骚。”</P>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言语了。</P>

    “......不，我觉得您说的有些不对。”</P>

    长刀剑士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P>

    老者重新睁开了有些浑浊的眼睛。</P>

    “正如您自己所言，您......抚养了宫本伊织阁下对吧，既然如此，那二天一流便仍存于世，就算身处灵岩洞的您已经孤身一人了，名为武藏的人也在世上留下了痕迹，而且......这痕迹也会在您死后不断的扩大吧。”</P>

    “在下，却没有这样宝贵的东西。”</P>

    “在下有的，唯有这副身躯，和这身技艺，一旦身死便会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