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朱先生回来了

    白嘉轩宣布的取消缠足和新式小学，让白鹿村热议了好几天。</P>

    “咋能不缠足呢？”</P>

    “族长怕是昏头了吧？”</P>

    “新式小学是啥哩？和私塾一样吗？”</P>

    “族长去了趟省城，都看到啥了？”</P>

    大多数人，不以为然。</P>

    少数人专门去县城、省城看了，发现外面的女娃，都不缠足，孩子们上的也都是新式小学。私塾虽然也有人上，但不多。</P>

    这些人把消息带回了原上。</P>

    这次，白鹿村的村民，才开始慢慢接受取消缠足和新式小学。</P>

    白鹿村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开始变了。</P>

    要缠足的女娃，躲过了“缠足酷刑”。</P>

    这是影响她们一生的事。</P>

    这算是白鹿村的一大改变吧。</P>

    新式小学，大家都有些期待了。</P>

    村子里，大多数的孩子不上学。</P>

    鹿子霖家的鹿兆鹏，能去隔壁村念私塾，也是花了不少钱的，一般人上不起。</P>

    十来岁的孩子，可以干一些农活儿了，都开始帮家人干活。</P>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意思，早早就开始学习生存技能。</P>

    其实，过早学习生存技能，不一定是好事。</P>

    小孩子，更应该学的不是生存技能，而是其他的能增加见识、眼界等等各方面能力的东西。</P>

    这方面，富人更占优势，能更好的教育孩子。</P>

    穷者容易穷，富者容易富。</P>

    白狼在周强回来后，没有再出现。</P>

    白鹿村的风气，在鹿子霖被行家法后，开始好转。也许白狼又要变成白鹿了。</P>

    村里赌博的人少了很多。</P>

    大家短时间是不敢赌了，怕被白嘉轩行家法，打手。</P>

    被收拾的人，身上的疼还记着呢，都不敢再犯。</P>

    不过，之前跟鹿子霖他们一起赌博的，有个叫石头的后生，已经因为赌博输光了家产。</P>

    现在为了还债，不得不卖地。</P>

    石头知道周强大方，便求到了周强这里。</P>

    “东家，外面石头想卖地。”老樊恭恭敬敬的，做事不敢丝毫怠慢。</P>

    “卖地？让他进来吧。”周强随意吩咐。</P>

    很快，石头进来，低头哈腰的跟周强行礼问好。</P>

    “石头，你想卖地？”周强直接问了。</P>

    周强当老板当久了，有股上位人的气势。</P>

    他没有鄙视石头的意思，只是习惯了这样说话。</P>

    “周...周老板，我想把我那三分水地卖给您。”石头有些怕周强，一直低着头。</P>

    “你是欠了谁的钱？欠了多少？还逼的你卖地？”周强不自觉的有些俯视石头。</P>

    这没办法，双方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P>

    周强能见石头，已经很接地气了。想要公平的交流，这是不可能的。</P>

    “鹿乡约的，欠了五块大洋。”石头老实回答。</P>

    “鹿子霖的呀，就五块大洋？</P>

    鹿子霖太不像话了！</P>

    乡里乡亲的，就因为五块大洋，逼人卖地，太不地道了。</P>

    石头，你跟鹿子霖传句话。</P>

    就说你欠的五块大洋，我还了，让他管我要。</P>

    你以后来我这边干活。</P>

    你家的地，不用卖了。”周强又不自觉的，摆出了上位人的姿态。</P>

    但周强态度不错，很和善、很亲民。</P>

    周强短短几句话，就让石头感激涕零，恨不得以死相报。</P>

    “谢谢周老板！”石头跪下了。</P>

    此刻，石头有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P>

    石头来之前，就有猜测，周强是不是跟以前一样，不夺人田地，还给安排活儿挣钱还债。</P>

    现在发现果然如此。</P>

    这几年，总有过不下去的村民，想卖地。</P>

    有人求到了周强这里。</P>

    周强不仅没有顺水推舟买地，反而很仗义的安排工作，让人挣钱还债。</P>

    周强的仁义之举很多，大家伙儿打心眼里敬佩。</P>

    “石头，你以后还赌吗？”</P>

    “不赌了，不赌了！”石头嘴上说不赌，其实只是说说。</P>

    赌博是有瘾的。</P>

    跟抽大烟、吸毒差不多，瘾上来，啥也不顾，非得赌。</P>

    所以，不赌博的人，有时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输的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老婆，还在赌博。</P>

    “石头，你赌博上瘾了，没人看着，你肯定还会赌。</P>

    这样吧，你每隔三天找族长领一次祖宗家法。</P>

    赌博是手上的毛病，还是打手吧，每次打手三十。</P>

    过上三个月后，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赌瘾戒了。</P>

    要是戒不了，继续领家法。”周强随意想了个办法，算是做好人好事吧。</P>

    “好的，周老板。”石头低头答应了。</P>

    “还有，你以后干活挣的钱，让你媳妇来领。你手里就不要有钱了。”</P>

    “行。”石头不敢不答应。</P>

    “好了，你先去族长那里领家法。”周强说到这里看向老樊，“老樊，你跟着一起去，跟族长说清楚。</P>

    石头领完家法，就让上山种地，工钱和其他人一样。</P>

    还有，顺便告诉鹿子霖，石头的债，让鹿子霖找我要。”</P>

    “好的东家。”老樊立马答应，带着石头走了。</P>

    石头临走前，又给周强跪下了。</P>

    石头感动的泪流满面。</P>

    ...</P>

    鹿子霖被白狼吓坏了，托人买回来几条大狗，借口养伤，闭门不出。</P>

    石头欠债的事，知道周强接过去了，鹿子霖也不敢再找石头，逼着还钱。</P>

    白鹿村赌博、听荤戏、抽大烟等各种恶习，或因为白狼，或因为鹿子霖闭门不出，或因为白嘉轩动用家法，反正这些恶习暂时看不见了。</P>

    接下来，周强开始筹备新式小学的事。</P>

    在滋水县，周强也买了房子和铺子，就住在县城，办手续，忙各种事。</P>

    他找媳妇的事，陆续有媒婆回来。</P>

    周强看过画像后，没几个满意的，都不够漂亮，还不如以后的鹿兆鹏媳妇冷秋月。</P>

    没过几天。</P>

    白嘉轩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白鹿钻进了仙草的肚子。</P>

    梦醒后，没多久，仙草就生下了一个女娃，取名白灵。</P>

    电视剧中，白灵刚出生，就被白狼叼走了。</P>

    黑娃追上去，还竟然追上了，没让白狼跑了。</P>

    而且，白狼还没有咬伤白灵。</P>

    白灵最后毫发无伤的被救回来。</P>

    这个桥段的设定，应该是要说，白灵不是一般的女娃。</P>

    现在，由于周强的原因，白狼没有叼走白灵。</P>

    因为那个梦，白嘉轩觉得女儿不是一般人。</P>

    白嘉轩对女儿白灵喜欢的不得了。</P>

    再过几日。</P>

    朱先生终于回来了。</P>

    他完成了当初的承诺，在方升的穷苦老家，教书五年。</P>

    还因为特别想念妻子，画了朱白氏一副画，形神兼备。</P>

    白嘉轩家。</P>

    朱先生和朱白氏一起过来了。</P>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看到朱先生，白嘉轩情绪激动，感觉有一肚子话要说。</P>

    “回来了，听说你当族长了？”朱先生打量一下白嘉轩，感觉白嘉轩身上没有染上坏习性。</P>

    “是，姐夫，这五年出太多事哩。”</P>

    “那就一件一件说吧。”朱先生看出白嘉轩有很多话。</P>

    “姐夫，你那年离开原上。</P>

    没过多久，官府让多交三车粮食...</P>

    我因为带头交农起事被抓。</P>

    是拿出你写给张总督的那封信，才把我放出来。”说到这里，白嘉轩问：“姐夫，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我有这一劫？”</P>

    “算是吧。嘉轩，你性子刚直，遇到不平的事，容易惹出事端，我便留下一封信，有备无患。”朱先生算是深谋远虑了。</P>

    “姐夫，你真神哩。”白嘉轩夸赞一句，接着说，“后来修祠堂，</P>

    想着我家和鹿家一起出钱。</P>

    鹿子霖一开始不想出钱。</P>

    是周强带头支持我修祠堂...</P>

    鹿子霖最后还是出钱了。</P>

    再后来，我还种了罂粟。”白嘉轩什么都没隐瞒。</P>

    朱先生听到白嘉轩种罂粟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没有打断白嘉轩的话。</P>

    白嘉轩也看到了朱先生皱眉，继续说：“不过，刚出芽被周强看到，周强让我把烟苗犁了...</P>

    后来，县里收人头税，好多人活不下去了。</P>

    我知道这是大势，违抗不得，所以没有再挑头闹事。</P>

    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活不下去了。</P>

    咱们村有人卖地，有人去县城讨饭。</P>

    这个时候，还是周强出力。</P>

    他包了山头，让大家上山种地，给了村民一条活路。</P>

    再后来，周强弄了很多东西，原上的人，都来给周强干活，大家日子好过多了。</P>

    姐夫，这几年要是没有周强，咱们原上怕是要死很多人哩。</P>

    最近，周强要在白鹿镇建新式小学。</P>

    我前几天，跟周强一起去了趟省城，才知道外面变化可大哩。</P>

    外面的女娃都不缠足，还都上新式小学，还有小汽车，洋人医院，那些个洋鬼子不是人哩...</P>

    姐夫，你留下的纸条，脚放大，发铰短...</P>

    我已经跟大家伙儿说了，不让给女娃缠足了。”</P>

    白嘉轩说了很多，几乎把这几年的事，都告诉朱先生了。</P>

    “不种罂粟的对的。嘉轩，你要是种了罂粟，我可就不认你这门亲戚哩。”朱先生有些严肃。</P>

    “幸好小强提醒我哩，要不然，就闯了大祸。”白嘉轩有些庆幸当初犁了烟苗。</P>

    “周强在哪儿？”朱先生突然很想见一见周强。</P>

    “听说小强去了县城。不是要建新式小学嘛，他忙这事哩。”</P>

    朱先生点点头，“那等他回来，跟他见一面吧。”</P>

    “好，小强回来，我带他一起去书院。”</P>

    这时，白灵醒了，哭闹声，惹得大家过去。</P>

    朱先生也逗了逗白灵，也很喜欢白灵，“白灵，这名字取的好啊。”</P>

    “姐夫，白灵出生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白鹿跑进了仙草的肚子。梦醒后，白灵就出生了。”</P>

    “好梦，说明白灵是咱们原上的白鹿哩。”朱先生笑着说，算是开个玩笑。</P>

    ...</P>

    几天后。</P>

    白鹿书院。</P>

    白嘉轩，鹿泰恒，冷先生，还有几位白鹿村德高望重的人，一起来了。</P>

    朱先生在白嘉轩的请求下，写了个乡约。</P>

    这个乡约，跟鹿子霖的那个职务‘乡约’不是一码事。</P>

    鹿子霖那个算是官职。</P>

    朱先生写的乡约，是乡邻之间的约定，是规矩，是让大家遵守的准则。</P>

    鹿泰恒担心乡约太严格，大家不会遵守。</P>

    其他几个族老也是有这个担心，在他们看来，乡约比县里的律法都严。</P>

    但是，白嘉轩很看好这个乡约，“就这么定哩，我要把这乡约刻在碑上，立在咱们祖宗祠堂里，让大家都抄回去，凡我族人，必须会背，尤其是娃娃们，都要先背乡约。”</P>

    ...</P>

    选了一个吉日。</P>

    乡约刻碑，立在了祠堂，还放鞭炮庆祝。</P>

    这个日子，周强也回来了。</P>

    鹿子霖也来了。</P>

    朱先生当然也来了。</P>

    白鹿村，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P>

    白嘉轩站在前面，大声念：“乡约，德业相劝，德谓见善必行，闻过必改...”</P>

    这一刻，整个祠堂，满是肃穆。</P>

    仿佛，白鹿村有了‘依靠’。</P>

    不过，大多数人都听不懂。</P>

    仪式完毕，众人散去。</P>

    周强看向朱先生。</P>

    他这算是第一次见朱先生。</P>

    朱先生也看向了周强。</P>

    周强走过去，拱手：“周强见过朱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P>

    朱先生拱手还礼：“你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真是英雄出少年哪。”</P>

    白嘉轩过来，招呼朱先生和周强一起去白家。</P>

    片刻后。</P>

    白嘉轩家。</P>

    周强和朱先生互相商业吹捧。</P>

    “朱先生，您只身退清兵，让战火消弭，避免生灵涂炭...”周强说了很多朱先生成名之事。</P>

    “小强，你也不错。人头税，百姓危难之际，没有落井下石，给了他们一线生机，现在又建立新式小学，所作所为都是仁义之举...”朱先生也对周强赞不绝口。</P>

    两人互相吹捧一阵。</P>

    “朱先生，新式小学之事，正在筹办。</P>

    现在比较麻烦的问题是良师难寻。”周强说起了实际问题，“尤其是西学，懂得人不多，滥竽充数的不少。</P>

    还有国学，夸夸其谈者众，能把书中真意读明白的少。</P>

    好在现在，朱先生回来了。</P>

    还请朱先生出山，当国学老师。”</P>

    周强想让朱先生当小学的国学老师。</P>

    当然，朱先生的水平，当大学的国学老师也绰绰有余。</P>

    周强没有贬低朱先生的意思。</P>

    朱先生不想再离开白鹿书院，也不会去省城，当大学老师，挣高工资。</P>

    怎么说呢？</P>

    这个年代有个很有意思的事。</P>

    那就是这个年代，老师的工资，高的吓人。</P>

    举个例子说吧。</P>

    比如，滋水县县长的工资是每月二十块大洋。</P>

    那么，大学助教的工资是每月一百块大洋，教授的工资是六百块大洋。</P>

    普通人的月收入七八块大洋吧，还有的一两块大洋。</P>

    看看这里面的差距吧，这有多大！</P>

    这个年代，是大师、大家层出不穷的年代。</P>

    老师固然少，但个个都不凡。</P>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P>

    “哦？让我当国学老师？”朱先生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周强。</P>

    朱先生能看的出来，周强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不是贪财无义之人。</P>

    周强的眼睛很清正，所思所想所为，坦荡无比。</P>

    在白鹿原上，建立新式小学，没有个人私念，是仁义之举。</P>

    “对。其实朱先生的学问，去省城当大学老师，或者去官府当官，都绰绰有余。</P>

    只是朱先生应无出仕之心，也无离开白鹿书院之意。</P>

    所以，周强大胆请朱先生出山，教育原上后辈子弟。</P>

    让他们年幼时，能明事理、辩是非，成为坦荡君子。”周强说到这里，对朱先生拱手一礼，“请朱先生出山！”。</P>

    “过誉了。”朱先生谦虚几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另外承诺介绍几个老师给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