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堂堂元圣，站在修炼界顶点的男人，竟然抱着脑袋一路翻滚，撞碎山石无数，乒乒砰砰的响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一直滚出十丈开外，苦难才勉强止住身形，双足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重新站稳脚跟。

    才刚站定，他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

    丹田处的灵力仿佛突然有了神志一般，竟然疯狂涌向体外，飞快地消融、流逝，很快便飘散于天地之间。

    不远处，一道白色身影渐渐浮现。

    正是不久前刚刚失踪的钟文。

    “化灵神掌！”

    若说噬灵吞天诀的修炼方法为他人所知，还算可以理解，那么当对方施展出化灵神掌之时，苦难终于彻底失去了平静，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这化灵神掌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须知懂得这门掌法的，世间唯有苦难一人，而他也从来不曾将掌法传授给别人。

    自己秘而不宣的绝技，却被一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施展出来，苦难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险些怀疑自己正置身梦中。

    “如果晚辈说，这门掌法是从前辈那里学来的。”

    钟文脸上带着一丝缅怀，一丝感恩，恭恭敬敬地答道，“您可愿意相信？”

    “从老夫这里学的？”

    苦难一脸古怪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老夫的弟子？”

    “是。”钟文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难眼中的疑惑之色愈浓，急忙追问道，“老夫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你这么个徒弟？”

    “一言难尽。”钟文苦笑着答道。

    苦难紧紧凝视着他的清秀脸庞，一言不发，似已陷入到沉思之中。

    两人遥遥对峙，相顾无言，整座荒山静悄悄的，既无鸟叫，又无虫鸣，寂静得如同墓地一般。

    “老夫曾经见过时光殿主以无上手段操弄时间，时而加速，时而倒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苦难突然开口道，“当时我便想，这等伟力若是修炼到了极致，岂非可以令人回到过去，或是前往未来。”

    “前辈见识不凡，智慧通神。”

    钟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对于苦难的联想能力不禁大感钦佩，“钟文佩服。”

    “莫非小友乃是未来之人？”

    苦难见了他的反应，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来到此刻，也是受到了时间之力的影响？”

    他竟然仅凭三招两式和三言两语，便自行脑补出了一部穿越剧的剧情来。

    “虽不全中，却也相差不远。”

    钟文语焉不详道，“晚辈能够来到这个时代，的确是因为时间之力。”

    苦难乃是世间少有的睿智之人，却毕竟不懂得时空之道，能够猜到这么多，已是难能可贵。

    钟文当然不会将时空碎片之事和盘托出。

    毕竟，无论是何等心志坚定之人，陡然得知自己并非真实存在，而只是一道时空投影，怕都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多半会信仰崩塌，精神失常。

    “能够在未来得到老夫的传承，想来你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苦难不解道，“可来到这个时代，却为何要屡屡行偷盗之事？”

    “晚辈到处搜集材料。”钟文故意混淆视听道，“便是为了布置阵法，回到未来。”

    “原来如此。”

    苦难恍然大悟，对于这番说辞竟是十分认同，“难怪你只是偷取矿石，对于其他宝物却连碰都不碰一下，若是为了回去，倒也情有可原，那就这样罢！”

    说罢，他竟然转身迈开大步，作势欲走。

    “前辈，十招之约还有九招。”

    这一来，钟文反倒有些看不明白了，忍不住张口询问道，“您这就要走了么？”

    “你那隐匿行踪的法子，老夫根本就看不透，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苦难哈哈一笑，坦然答道，“况且适才那一掌，你已经手下留情，老夫又岂能不知？十招之约，是你胜了。”

    “多谢前辈！”

    钟文面色一正，对于苦难的坦诚与豁达大感钦佩，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

    “对了。”

    苦难突然想到了什么，“如今细细想来，适才你所施展的噬灵吞天诀，与老夫的功法似乎有所不同。”

    “前辈好眼力。”

    钟文见他看破，也不隐瞒，如实答道，“这门功法唤作五元神功，乃是前辈与其余四位元圣联手所创，兼具了五位前辈的功法特点。”

    “哦？共创功法？咱们这五个老东西，日后居然还做了如此有趣的事情？”

    苦难眼睛一亮，登时来了兴致，立马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谁的主意？”

    “五位前辈……”

    “算了，莫要说了。”

    不等钟文回答，苦难忽然摆了摆手道，“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反而不美。”

    “前辈豁达。”

    眼见苦难居然能够抵挡住预知未来的诱惑，钟文不禁大为震动，连声赞叹道，“晚辈望尘莫及。”

    “这五元神功的确已经融入了老夫毕生所学之精华。”

    苦难接着又道，“只是小友毕竟修炼时日尚短，未能完全参透其中奥妙。”

    奥妙？

    这噬灵吞天诀不就是吸吸吸么？

    还有什么奥妙可言？

    钟文闻言一愣，脸上流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毕竟也是一门圣灵品级的功法。”

    似乎看穿了钟文心中所想，苦难哈哈一笑道，“若是只能吸收他人灵力，未免太过单调，如何能与林宫主和风老弟他们一较短长？”

    难道……

    钟文脑中不禁浮现出先前对战苦难时的无力感，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测。

    “不错。”

    苦难竟似又读懂了他的想法，耐心解释道，“噬灵吞天诀一旦修炼至大成境界，灵力、精神力，乃至意志力，可谓无所不吸，无所不吞，以之施展化灵神掌对敌，自然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原来如此！

    难怪适才与他对敌之时，我连战斗的意愿都提不起来，原来竟是连意志力都被他吸走了。

    钟文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恍然之色，仿佛隐隐抓住了一丝灵感，却又好像隔着一层迷雾，一时半会无法还做不到完全参透。

    “看在小友先前手下留情的份上，老夫便破例演示一回。”

    眼见他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苦难眸中灵光一闪，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口中缓缓说道，“只有一次机会，你且看好了，吞噬天地！”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钟文心头一凛，本能地释放神识，试图找出对方的踪影。

    然而，一切的尝试，不过只是徒劳，平头男就仿佛原地蒸发了一般，无论他如何探寻，都再也感知不到对方一丝半缕的气息。

    他竟似将自身气息都完全吞噬，不令其泄露半分。

    紧接着，那股黏糊糊、沉甸甸的感觉再度袭来，瞬间充斥了整片天地。

    这种怪异而憋屈的感觉，竟似比先前还要强烈无数倍，钟文只觉丹田处的灵力光速流逝，须臾间便消散了十之八九，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精神萎靡不振，脑中迷迷糊糊，一股难以想象的颓丧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眼前的荒山仿佛遭受了看不见的力量牵引，数不尽的山石被碾成碎尘，纷纷离地而起，飘洒在天空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短短数个呼吸间，一座高耸的荒山，竟然被看不见的伟力化为粉末，彻底夷为平地。

    望着这世界末日般的骇人景象，钟文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有的，只是无尽的颓废与绝望。

    我打不过林北，也救不了大家！

    似我这样的废物，活在这世上，究竟有何意义？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被剥夺了灵力、精神力和意志力的他，精神在这一瞬间低迷到了极点，甚至隐隐有了轻生的念头。

    恰在此时，一股清凉的气息不知从何而来，飞快涌入钟文的脑海之中，直教他精神一振，通体舒爽，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身上突然喷射出紫色烟雾，体内的五元神功更是立时运转了起来，不断将流逝的灵力、精力和意志力拉回体内，仿佛在与苦难的噬灵吞天诀对抗一般。

    这一刻，钟文终于将噬灵吞天诀的特性融会贯通，真正领悟了其无所不吸的妙用。

    也就在此刻，那种沉甸甸、黏糊糊的恶心感忽然消失不见，天空依旧蔚蓝，空气依旧清新，适才苦难带来的压迫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星海行者”苦难也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钟文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