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嬗变之数

    阿莱斯特并没有迟疑太久。

    因为对她来说，答案只有一个。

    这条时间线里没有发生衔尾之环事件，物质界与梦界完全分离，因此种种灭世之灾也就缺少了根基。艾华斯没有成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亲王与伊莎贝尔和平的生活到了晚年……在这种情况下，环天司与艾华斯就不再是敌人。

    嬗变作为一个凭空诞生不足百年的新道途，想诞生第六能级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艾华斯完全有可能会作为“环天司最亲密的人”，而成为最强的嬗变者、从而变成元素皇帝。更不用说，眼前的天使所使用的明显就是元素之力。

    而完全对艾华斯没有了解的人，也有可能会将眼前的天使视为“无尽之结”的现世使徒。毕竟祂明确说了，祂就是奉无尽之结的命令而来的。

    ……可对阿莱斯特来说，那两个都毫无疑问都是错误答案。

    因为对她来说，艾华斯只可能有一个身份、她也只接受一个答案。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写着“永世教皇”的大门。

    ——唯有永世教皇艾华斯，才是阿莱斯特昔日熟识的那个艾华斯。

    阿莱斯特在那奇幻走廊之中坚毅前行，脑中浮现诸多念头。

    牧养法……

    以牧者之血催动的牧养法，为什么会对艾华斯有效呢？

    牧者难道不是环天司的使徒吗？

    除非牧者本身就是环天司的一部分，就如同……

    “我和艾华斯一样……吗？”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

    先前环天司将艾华斯切出来的神秘技艺，并非是砂时计的两仪之隙……而是祂独有的断尾之法。顾名思义，断尾而求生……那就意味着“尾”一定是可再生的。

    如果说艾华斯并非是第一次的“断尾”，先前有另一次断尾的话——那或许就是牧者！

    她隐隐约约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部作品。那里面的一个反派，就有着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其他人的能力。而后在对方培养好了之后，再将其取回收走。

    阿莱斯特如今还能有这种模糊的印象，说明前世肯定看过。但她的记忆却并不明晰，那说明环天司并没有将这部分的记忆分给他们。

    分离自我、孕育力量，然后再取回本我……

    ……原来如此，“衔尾之环”是这个意思吗？

    断尾之法、牧养之术……衔尾之蛇！

    ——答案从最开始就在谜面上！

    如今牧者显然已被环天司重新吞噬，属于牧者的那部分已经归属于环天司本身。所以环天司才会想要对堕天司使用衔尾之环仪式……堕天司原本就已经接受过牧者的牧养，因此祂需要回收堕天司这只“羔羊”！

    可是……

    只要自己的奉献之心不动摇，已经成立的牧养法几乎就是无解的。牧者甚至险些成功牧养堕天司，仅仅只是最后关头发生了疏漏。

    当他试图将堕天司献祭给自己的时候，就被反噬的牧养法夺走了全部力量。

    ……可如果说。

    牧者是故意的呢？

    假如说牧者本身就是环天司切割下来的“奉献碎片”，也就是说他的本质与艾华斯是非常相似的。他的奉献之欲，强大到能够牧养堕天司的程度……这代表他的奉献之欲甚至比艾华斯更加纯粹。

    ——这种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超凡者，又怎会轻易偏离自己的道路？

    而且还是如此的逆反——完全摧毁了自己的道途根基，让自己的技艺直接反噬！

    除非……

    牧者选择主动吞噬“堕天司”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奉献！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本质与堕天司的命运——如果他将堕天司的力量吞噬，而他自己再被环天司吞噬，环天司就可以得到堕天司的全部力量。

    所以他才会通过这种方式……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也要将堕天司从这阴谋之中释放出去。

    因为那次仪式尚未完成，所以环天司才会心心念念衔尾之环仪式、而且必须第一个将堕天司拉下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完整的“衔尾之环”——因为堕天司体内还有一部分属于牧者的本质！

    而如果衔尾之环仪式没有完成，祂就只能成为“无尽之结”，这正是昔日牧者所留下的隐患！

    就如同天使形态的艾华斯念出了赫勒钦的名字、又召唤出了悖焰之蝶一样……祂完全不需要做这件事。而祂如今的异常举动，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祂在向自己求救。

    就算环天司使用牧者之血进行牧养，也终究不是正常完成的牧养法。因为如今的环天司，根本就没有足以匹配他超越道途力量的奉献之欲。

    阿莱斯特还有翻盘的可能！

    只需要用更强、更纯粹的牧养法覆盖掉环天司的牧养就可以了！

    ——她脖子上挂着的液态灵魂，就是艾华斯的奉献道途晋升到第四能级时留下的灵魂碎片。若是她将其饮用或是打入体内，她就可以暂时获得一部分属于“艾华斯”的灵魂、从而达成道途均衡。

    同是第四能级，道途之力恰好均衡！

    ……可是，那原本是阿莱斯特打算重建自己幻魔之躯的珍宝。

    她原本想要用这瓶液态灵魂、将自己转化成血天使，因此好不容易才把它从伊莎贝尔那边要了回来。如果想要将自己变成大罪之兽，这瓶液态灵魂就是必须的材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被遗忘……

    因此，就连小费尔南多的伤势需要它治疗的时候，阿莱斯特也保持了沉默不言。

    ——可如今，阿莱斯特已经没得选了。

    若是想要把失去意识的艾华斯留下来，就必须用掉它。

    甚至……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她驻足于第三幅画前，低声喃喃：“不仅如此……”

    ——还需要更多。

    为了确保成功。

    为了确保牧养法一定成功……

    因为这灵魂只有一瓶……她没有第二次机会。

    此时，那扇金属大门几乎已经完全破碎。

    阿莱斯特终于看清了，那原本暗黄色的、有着类似角质层触感的爪痕，到底是什么——

    那是……琥珀。

    被封于大门之中的，半凝固的琥珀！

    如同被疯狂抓挠过一般，留下了无数刻骨铭心的、宛如结痂伤疤般的野兽抓痕。

    可即使如此，那伤痕累累的琥珀之门却依然没有被摧毁。甚至没有被穿透出一丝缝隙。

    “纵使野兽如何疯狂，琥珀之墙也仍旧屹立不倒……如此贴切的比喻。”

    阿莱斯特坚定了最后决心，踏出大门。

    那是伤痕累累之门，沉默不言之门。

    这是阿莱斯特第七次回答问题……也是第八次踏入晋升仪式的世界。

    圣数为八……此为超越之数。

    亦为嬗变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