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恶魔之灾

    艾华斯并不知道伊莎贝尔与尤利娅，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前往星锑。

    但之前艾华斯就已经和伊莎贝尔联系过了——当尤利娅前往星锑的时候，伊莎贝尔会带着女王近卫一起去。

    这是为了压一下，如今“统治”星锑的那些月之子们。

    虽然红相已经死了，但红堡余孽、以及蔷薇十字的那些恶魔学者们，却未必会放弃用尤利娅的血开启赫拉斯尔密藏的念头。伊莎贝尔带着女王近卫们一同随行，主要是让他们绝了这危险的念头……而要是有人还不死心，打算强行动手、则正好给了阿瓦隆与教国介入星锑局势的借口。

    ……然而这个计划，是在堕天司没有降临的情况下准备的。

    如今蔷薇十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提前开启了衔尾之环仪式、导致堕天司降临……

    堕天司是完全不怕那些第五能级的教皇近卫、也就是如今的女王近卫的。这种量产的、没有特殊优先级加持的第五能级，对堕天司来说来多少都没有用。

    那可是降世天司！

    就算等级被压制到第六能级，也绝不是“数量”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数量”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也不可能是他们。

    那茫茫多的恶魔军团，正是堕天司降世后带来的军团。

    在另一条世界线中，影天司降临阿瓦隆时，就会将整个阿瓦隆改造成影之国。在这片“被诅咒”的领土中，一切规则都会逐渐与影之国重合。

    相当于是这些天司将自己的领域与现世重叠。

    而他们的使徒、仆从与军团，也理所当然能够随心所欲被召唤于此。

    ——换言之。

    堕天司只要想，他所召唤的恶魔数量就可以是“所有”。

    从人类诞生以前、直到现代，所有堕落者的灵魂！

    而伊莎贝尔，现在甚至还是在不方便战斗的怀孕状态！

    如今艾华斯根本不知道星锑那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为了防止那边出事而自己赶不上，他只能先行赶往星锑。

    幸好这里原本就是港口，从这里坐船去星锑用不了多久。

    艾华斯也顾不上吃饭与休息——只得拿起一些食物快速打包，带上朱堂、穆还有伽拉忒亚枢机前往了星锑。

    这算是以防万一。

    至于联系伊莎贝尔……大可等到晚上做梦的时候，再问问她那边情况如何。

    而另外一边。

    ——当衔尾之环生效之时，星锑从某种意义上便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虽然人还能正常进出——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都走得通，而且没有任何阻碍。但无论是电话、电报、无线电乃至于仪式，内外都被完全隔绝。

    因此虽然星锑那边出了事，但其他地方基本上对此都一无所知。

    最多就觉得那里可能是发生了一次地震、而地震可能导致什么东西破裂，因此才会短暂出现天空中泛起紫色霞光的奇景。亦或者，那就是某种灾难的预兆也有可能。

    如今随着地震平息、紫色霞光也已然渐渐散去，人们也就失去了讨论这件事的兴趣。艾华斯前往港口的路上，还能看到不少人正打算坐船前往星锑。

    艾华斯自是知道，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可以做点什么——

    他这次来巴塞港，是坐着教国的精灵战船来的。因此他不需要等人、也不需要找船。直接登上精灵战船，便全速开往了莱比锡。

    艾华斯是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启程的。

    而在今天的考古探险中，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朱堂，他们的法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朱堂在吃过饭之后，就抓紧时间进入了睡眠。

    为了防止他睡不着或者因失眠而睡不好，导致恢复不了多少法力，艾华斯还给了他一块醉梦酊。

    尽管现在并不是晋升仪式时，使用这东西来睡觉多少有些奢侈——不过醉梦酊最正确的使用方法里就包括助眠这一条。

    醉梦酊作为目前最主流的安眠药物，它的优势就在于……它对身体的危害相对来说是最小的。

    而几百年前尚未被炼金术师祛魅的“原型·醉梦酊”，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同期的另外一些安眠药物则要么会导致成瘾、要么就有极强的毒性。

    醉梦酊在祛魅并稀释过后，它的致幻作用已经轻了许多、毒性大约相当于比较弱的毒蘑菇，也不再具有成瘾性与不可逆的毒性。即使是普通人服下它，最多也就只是会在醒来之后导致腹痛或是头晕。

    当然，它的功能也只剩下了“立即做梦”这一条。

    朱堂显然并没有用过这东西。

    他在艾华斯的指导下，用随身携带的烈酒将其化开并服下。他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而艾华斯则打算先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他在路上专注对司烛与鳞羽之主进行了祈祷，开始恢复自己的法力。并将自己的行程对老板进行了详细的“报备”。

    晚上十点，战船就已经抵达了莱比锡。

    艾华斯正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握、置于额前。

    ——如今在祈祷时，即使面对柱神艾华斯也无需跪拜。这是属于教皇的特权。虽然如今真正的教皇已经变成了纯白，但艾华斯仍旧享有这一特权。

    用于恢复法力的祈祷早在上船不久后就已结束。

    如今艾华斯所进行的，是真正的祈祷——

    “我拜请司烛，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我的父神，司烛之牡鹿啊。愿你看护那些受灾的孩子，让恶魔不至夺走他们的灵魂。

    “我敬请逆天司，正义之天司、复仇之天司……

    “请您给予受惊者以骑士的勇气，给见义勇为之人以力量。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请您给予人们理智的心，不要让人们因恐惧与绝望而疯狂。请您保护维持秩序之人，让他们不至被浑水摸鱼的恶徒所杀……”

    艾华斯祈祷不停。

    如今他没有至圣冕，没有无需祈祷、直接私联所有柱神的特权。但他也仍旧是第五能级的圣职者，是就职时间极为短暂的前任教皇——更是司烛之子。

    ——就像是艾华斯挨个打电话，将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柱神与天司都摇了一个遍。

    祂们愿不愿意帮忙、能不能帮忙姑且不提——但这电话还是得打的。

    因为这就是“祈祷”的意义。

    假如没有任何人希望这件事，那么柱神与天司直接干涉物质界、就等同于是在破坏两界均衡。就像是一国派遣军队，没有任何理由便闯入他国领土，这无论如何都算是侵略之举；甚至都不需要直接派兵，仅仅只是资助其中一方大量军火、或是资金，都算是干涉他国内政。

    然而若是某一方的平民有着强烈的意愿，希望国际力量的援助——那么这个时候的干涉力量就可以稍微变大一些。

    牧师的“祈祷”便是这样的技艺。

    任何牧师——严格来说，甚至包括高等神术在内——哪怕是教国的枢机主教，也不能强迫柱神、天司与使徒使用力量。但大多数的神明，多少都有着干涉物质界的意愿，只不过他们做到这点很难。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神明本就是人格神，祂们本就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有着多重道途的天司们都有着复杂的性格，而柱神的个性则因为道途纯化而更加极端。

    另一方面，虽然柱神并不需要什么信仰之力……但祂们却需要扩大自己在物质界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祂们不需要人们发自内心的信仰祂们、但需要信徒愿意帮祂们做一些事。

    概念的扩大与消亡，都是不可能从梦界这一端完成的。梦界本就是资讯的集合地，无法诞生全新的资讯、已经存在的资讯也不可能突然消失，它只可能是交换、复制与融合。

    焰天司也可能变成械天司，冬天司的诞生更是直接源于瓦伦丁七世的仪式——这是概念的扩张，与存在性的升格。

    堕天司也需要让更多人踏上堕落之道，才能得到更多的恶魔；影天司也会派遣自己的魔女与仙女们去勾引强壮的战士与猎人进入影之国……这则是神明们从物质界得到的资源。

    无论是想要扩大自身概念，亦或是得到更多灵魂，都需要在物质界扩张影响力、将这个世界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塑造。牧师们的祈祷，就给了众神一个释放力量的渠道——

    而艾华斯的祈祷，更是具有极强的力量。

    同时，这艘船上担任水手的八十位船员，也都是第三能级的牧师。

    他们在艾华斯的感召之下，也都自发环绕在艾华斯周围。

    他们宛如骑士般半跪在地上、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身前，开启了虔诚的祈祷。

    “希望我们的声音传至天上……”

    “愿保护无辜者的灵魂……”

    “让弱者变得更不起眼，让恶魔找不到他们的躲藏之地……”

    听到祈祷的柱神、天司、使徒，都是艾华斯精挑细选的目标。

    祂们要么是原本就与堕天司不怎么对付，要么就是遇到这种事时一定会出手。

    虽然第五能级的祈祷只能唤来第五能级的力量，第三能级的祈祷也只能起到些许辅助、遮蔽作用……然而合众之祈祷，本就是一场大仪式。只要是仪式，就能以小见大、撬动更大的力量——

    一道道色彩各异的道途之力，渗透进正在被转化成堕天司领地的星锑。

    莱比锡的一家地下酒吧里，堵了一大堆陷入恐慌的客人。外面哗啦啦飞过大量的有翼恶魔——这些恶魔都是下位恶魔，实力甚至到不了第二能级。

    它们并没有被堕天司亲自打上大罪烙印，而是被恶魔的契约夺走的灵魂、亦或是被恶魔们在物质界掠夺的恶徒灵魂。

    这些人的灵魂并没有太多的价值，即使进入源河也只会被粉碎、成为新生灵魂的养料……而它们都被抹除了自我意识，变成了没有神智的下位恶魔。充当恶魔军团中的基石，也成为了低等级的恶魔学者们首先召唤的弱小恶魔。

    但它们聚拢在一起时，别说是普通人——聚集成群的第二能级恶魔，对第三能级超凡者组成的小队都可能造成威胁。而这些酒吧里的顾客，虽然也有少量的超凡者，然而他们却根本不可能对抗这宛如蝗虫般遮天蔽日的恶魔军团。

    那些躲藏不及的路人都已经被它们抓走，随时被发现的恐惧让藏在这里的人都陷入了混乱。

    但在内斗即将发生之前，他们却莫名被一阵力量抚平了内心、心灵变得平静了下来。

    直到那些恶魔飞过，他们也都没有被发现。

    另外一处的大学里，一伙刚刚成为超凡者不久的学生们正在勇敢的试图对抗恶魔。

    一些没有石头外壳的石像鬼、连同一些没有金属外壳的恶魔犬，将一伙与大部队走散的学生们团团围困。

    它们没有什么神智，只是渴求着血肉、同时又被命令要带回灵魂。但对于这些至多不过第三能级的学生们来说，它们无疑能够威胁他们的生命。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些学生身上却突然绽放出了一道道奇迹的光辉——

    他们猛然间得到了神秘的增益，力量与速度骤然间翻倍！

    若是有老师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是第三能级的牧师祈祷得来的增益！

    得到了第三能级牧师的加持，他们的力量顿时暴增、猛增——剑刃宛如热刀切黄油一样，将原本甚至砍不穿的皮肉直接斩断！

    在人们的鼓舞声中，战斗的天平向着另一边倾斜！

    而已经被杀死、粉碎肉身的那些人，他们的灵魂无声的痛苦哀嚎着。

    他们被小恶魔们抓回后，供奉给恶魔们的管理者与统领——罚魔。

    那是真正的上位恶魔，它们用带着闪电的锁链钉在这些灵魂的脊背上。将灵魂打包成一组一组——这些可以作为恶魔进化的食粮与燃料，也有可能转化成新的恶魔。

    原本对于恶魔来说，灵魂是需要通过完成契约才能得到的，极为昂贵的材料……即使是一个普通人的灵魂，也需要通过欺诈、诱骗、堕落的复杂手段，通过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到一个。

    ——而如今，这些东西全部都免费了！

    街上到处都是！

    对人类来说，就像是钞票与珠宝散落在天地之间，只要抬手就能随手得到。这足以让恶魔们疯狂。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却落下几道辉光——在彩虹桥之中浮现出的骑士幻影斩断了这些带着电光的锁链，在恶魔的重围之中，抓住这些灵魂就迅速跑回了梦界。

    “警戒——”

    而在这时，战船之上的教皇近卫突然发出警告：“恶魔接近！”

    恶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些奇异力量的根源。可能是因为恶魔之中有着智者，也可能是眼魔的千里眼锁定了祈祷之力的源头……

    ——那魔潮直接冲着艾华斯这边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