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落日

推荐阅读:人已暮年,开局父子相认九重仙图穿成早夭的团宠四合院之商鹏误入樊笼童养媳生而为王妄与她美女世界民国谍影

    第362章落日

    “我晓得。”

    李渊蛟摆了摆手,先是拿起路上打死胎息魔修缴获的那枚储物袋,将里头的东西清点一二,口中道:

    “族中的宝库中还有一把练气中期的【湛蓝刃】,可以先取出来卖了应急,至于同样中期的【六石云盘】…乃是难得青池出品的法盾,还是留着。”

    他掂量两下,将手中的储物袋收起,插了一句道:

    “毕竟是胎息修士,这储物袋还没有桌案大,零零碎碎也就十枚灵石。”

    话是这么说,这魔修已经比寻常胎息修士富裕多了,李渊蛟将东西收好,一旁的李清虹出声道:

    “仲脉清苦,我身上还有九枚灵石,兄长取去用。”

    不由分说着把几枚灵石往他手里一塞,李渊蛟默默接过,道了句谢,答道:

    “算是兄长欠你的。”

    李曦治毕竟是他的嫡子,取出族中法器变卖已经是极限了,换成其他家族想必已经有以公谋私的反对声音,绝不是一句取出来卖就可以的。

    李清虹只耸了耸肩,笑道:

    “兄长随意。”

    两人相视而笑,李渊蛟这头收拾好东西,又取了几样摆在库房中的胎息法器,拿出舆图看了一眼,准备寻一家坊市来。

    “冠云峰坊市破灭,前去坊市的脚程远了许多。”

    李渊蛟在图上看了一阵,原先拟定是去袁家的大栈坊,算算脚程,倒是西边大漠里的谷烟坊还近些。

    “那我便走一趟谷烟坊!如今通讯时时断绝,还能见一见冬河叔。”

    ……

    山上的李渊蛟收拾东西离去,山下的雪越发大起来,飘飘然如鹅毛,满镇满山都是白色,李曦峻随着一众长辈送走了李曦明,自己回山去了

    负手在雪中走着,一身衣着轻巧亮眼,衬托着他越发出尘。

    他不似兄长李曦峸,族中有诸多事物要麻烦,只在族正院领了个清闲差事,平日里闭关修行,偶尔下山诛妖。

    只走了十几里路,玉庭山已经出现在面前,山势高耸,山顶上白雪皑皑,栽满了青松。

    “玉庭松上雪,得以却妖邪。”

    李曦峻在玉庭山修行多年,山上的松树是越来越多了,玉庭山又高耸,穿入云霄,年年有雪,镇守的李清虹执雷霆诛妖,故而玉庭山下四镇便有许多诗文,他略略看过,识得其中几句。

    抱着剑走了几步,山脚下正站着两人,见了他恭恭敬敬地一鞠,轻声道:

    “见过公子。”

    这两人正是安家兄弟,安思明与安思危,比李曦峻还要大上几岁,被李渊平遣来玉庭峰修行。

    安思明佩剑,安思危负枪,皆是手戴金环,李曦峻寒暄几句,御起密印打开大阵,金光缓缓闪动。

    安思明上前,踌躇着开口,轻声道:

    “公子,思明家中有一妹子,正值金钗之年,身具灵窍,如今是胎息二层修为,姿容姣好…”

    他显得有些尴尬,啰啰嗦嗦地说了,李曦峻抱剑上前,身后大阵缓缓关闭,边走边踩着路上的雪,道:

    “安客卿欲与我仲脉结亲家?”

    两人连连应是,说了些讨巧话,李曦峻笑道:

    “我父亲中年夭绝,仲脉乃是姑姑作主,若是能过得了她和族中这一关,自然可以见上一面。”

    两人见他这副模样,只好点头,李曦峻则看着松上白雪,叹道:

    “这事情不是我等能说得算的。”

    安氏兄弟点头,李曦峻摩挲着剑鞘,思绪飘散,心中暗自道:

    ‘安氏天赋皆高,仲父突破筑基若是有了变数,五十年后便是至少两个练气巅峰的舅哥,再加上兴许也是练气巅峰的外翁…甚至还不止…’

    李曦峻捏着落雪,让它在手中慢慢融化:

    ‘安氏不知家中有仙鉴镇压,自觉我家会觉得嫁伯脉恐挟持后人,嫁仲脉则惧行正位之事…’

    ‘安鹧言此人鄙略,看不出来,李妃若恐怕是头疼得很,这才来试探我的口风。’

    “哗啦……”

    青松微微低垂,树上的雪哗啦啦掉下来,李曦峻修长的剑眉一挑,笑道:

    “上山修行!”

    ……

    李渊蛟这头驾风半日,越过了湖心,便到了望月湖西岸,此处遍地大大小小的山脉,修仙家族足足有几十家,大都是胎息家族,练气不过寥寥数家。

    此处是筑基散修贺道人的地盘,这筑基中期的散修向来与世无争,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收着供奉过活,其余几家也不去招惹他。

    越过西岸,便见一座高耸的大山,充斥天地,此山扁平狭长,上头光秃秃,岩石裸露,地脉灵机稀薄,此山唤作【西屏】,隔绝大漠与望月湖,亦是青池宗与金羽宗的交界。

    再越过西屏,气候顿时炎热起来,干燥炽热,驾风飞了几日,渐渐有了黄沙,一道雄关出现在眼前。

    越国古关隘,谷烟关。

    谷烟关一段被金羽宗治下的谷烟庙占据,李渊蛟驾风到了关上,灵识一扫,便能见着一道炽热明亮的大阵蓄力待发,只要他上前一步,即刻就会激活大阵。

    “黎泾李家李渊蛟前来拜访,请庙主开一开大阵!”

    他鼓荡法力,等了数息,便见一道士从阵中飞出,修为不过是练气三层,一身半黄半白的衣袍,看上去不伦不类,倒是满脸笑意:

    “见过道友,贫道谷烟白寅子!”

    李渊蛟笑盈盈地点点头,这人姿态放得极低,笑容堆叠着显得十分殷勤,急忙道:

    “可是来寻冬河道友?还请道友随我入内!”

    虽然陈冬河在此处待了多年,可李渊蛟好疑刻毒,哪里肯随他进去,目光在他面上流转,呵呵一笑,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轻声道:

    “进去就不必了,还是请冬河叔出来吧。”

    这白寅子微微一愣,抹了抹面上的汗水,双唇哆嗦,迟疑地道:

    “不甚方便!不甚方便,冬河道友有伤在身,不宜随意移动,还是请道友入内。”

    李渊蛟哈哈一笑,答道:

    “好说好说!”

    白寅子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来,李渊蛟借机上前一步,面色骤变,双眉一挑,一整个面容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厉声道:

    “好胆!”

    手中的青尺剑已经跳出鞘来,亮起一道白光,发出刺耳的啸叫声,月阙剑弧沛然而起。

    白寅子只觉面如刀割,高呼一声,骇得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手中唤出土黄色的龟盾法器,口中惨叫道:

    “道友误会!道友饶命!”

    李渊蛟哪里肯信,心中如同闪电般念转,只忖道:

    ‘冬河叔不知还在不在,他要骗我入阵,定然是没有筑基修士,只趁机擒下此人,看一看能不能把冬河叔换出来!’

    ‘若是不能,也算为冬河叔报仇了。’

    一念之间,这剑弧已经嘭然打在那盾上,这不知名的龟盾想必也是这寺庙中相当重要的法器,有练气上品的模样,可【青尺剑】是筑基法器,仅此一剑打得龟盾哀鸣,这白寅子面色涨红。

    他亡魂大冒,尖声道:

    “冬河道友!冬河道友!速速救我,贫道要被你家人打死了!”

    李渊蛟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手中已经松了松,立刻伸手向前,沉声道:

    “松手,我不杀你!”

    白寅子面色通红,眼睛一闭,还真就大大咧咧的站着,那法器也失去了光彩,李渊蛟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顿时信了五分,略有些尴尬。

    “公子!公子!”

    一中年人驾风从阵中出来,面色苍白,身上还贴着几个药包,苦笑地迎上来,连声道:

    “误会…误会…”

    李渊蛟只好闷声收了剑,朝着白寅子回了礼,略有尴尬地道:

    “对不住道友了……”

    白寅子犹自心惊胆战,颤颤巍巍道:

    “果然是剑仙世家…这起手一剑,把贫道魂吓去了半条。”

    陈冬河赔礼道了歉,白寅子这才摆手,回道:

    “是贫道说话不机灵,是我要陪不是才对,公子客气了。”

    陈冬河离家多年,还是按着习惯叫李渊蛟公子,连带着带偏了白寅子,李渊蛟也就随着去了,这头慢慢落脚下去,白寅子长出几口气,舌头这才慢慢舒展了,叹道:

    “难怪贵族能在青池宗那凶险莫测的鬼地方脱颖而出,东侵西进,升为世家…这份果断,贫道实在学不来!”

    李渊蛟这会收了剑,眉毛舒展,再也看不到之前狠辣果断的模样,是看上去有些凶气,反倒叫白寅子啧啧称赞,继续道:

    “我这金羽宗治下同样仙税繁重,却远远不及那青池动不动就是赶尽杀绝,两庙之间吞并还是要上报金羽,再行兼并,也不至于把人都杀光了…”

    “要我说…那青池玄岳几门,行事简直如同魔修,咱们就在这聊聊肚里头烂了,莫要说是诽谤仙宗…”

    这人说话絮絮叨叨,李渊蛟只听着,终于等到他喘息的机会,朝着陈冬河关心地道:

    “何至于此?”

    “魔修罢了!”

    陈冬河如今已经有练气六层的修为,笑了笑,面色苍白,温声道:

    “前些日子有股魔修北上,要翻越西屏山,正好经过谷烟庙,我与庙中修士力战,这才保住了大阵,只是受了些伤,卧床多日了。”

    “只好让庙主出来迎接,不曾想让公子误会了…”

    谁知李渊蛟听了这话反倒是来了计较,追问道:

    “这魔修何处去了?”

    “久攻不下,已经越过西屏,兴许往西岸去了。”

    李渊蛟估算了时间,多半是怎么也追不上了,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股魔修连这大阵都攻不破,恐怕是难得的大多数都是练气前期,若是能叫上族中修士,逮着这股魔修,杀人夺宝,便能补上这笔财政窟窿。

    于是从储物袋中取了些丹药交到陈冬河手中,陈冬河身上的丹药资粮早就在那场大战中消耗殆尽,当下道谢,接过来了。

    陈冬河笑道:

    “这位是庙主,白寅子,这些年对我帮助颇多,无论是资粮还是灵脉都鼎力支持,心肠也善良老实。”

    李渊蛟拱了拱手,算是认识了,白寅子则摆手,笑道:

    “这些年冬河道友可是也帮了我不少,在庙会中替我击败了好几位对手,我可是得了好处,不白给食宿。”

    这话说得坦诚,陈冬河温声一笑,白寅子复又捧道:

    “冬河道友气量非凡,就连手下败将也对他钦佩不已,这些年在这大漠中得了好大名气!”

    两人笑着交谈一阵,白寅子又拉着两人饮宴,直到半夜三更,陈冬河才带着李渊蛟回了院子。

    院门一关,隔离内外的法阵运转起来,院中正坐着一老妪,眼角与额上起了皱纹,端着油灯,提笔写着些什么,见着两人进来,这才抬头,柔声道:

    “原来是蛟儿来了。”

    “姑姑…”

    李渊蛟足足愣了一息,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李景恬已经五十余岁了,与昔年的记忆中完全不同,除却那一双依旧柔和温润的眸子,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

    大黎山的凡人难得活到这个岁数,只是陈冬河花了灵物为李景恬调养,如今看上去还算健朗,丝毫不见颓唐气,笑盈盈地道:

    “家中如何了?不知仲父可好?”

    李渊蛟刚强至此,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双眼泪涟涟,强自闭目,五指按剑,连着【青尺剑】也嗡嗡跳起来,哀声道:

    “老祖已经遗世羽化,身谢太阴了…”

    李景恬脸色一白,两行泪垂下来,陈冬河则更为失态,面色数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终有…此刻,终有…此刻。”

    李景恬面色苍白,她在家中便听了些消息,如今接受起来还好些,陈冬河却失魂落魄,宛如晴天着了霹雳,失声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面上的一切表情失了控,在生死危机面前都不曾变色的陈冬河失了镇定,他的两眼一黑,连退数步,难以置信地道:

    “除非紫府出手,谁能杀了仲父!”

    他一时间口不择言,连仲父都叫了出来,面色嫣红,原地喘息,李渊蛟连忙伸手去扶,替他梳理了体内的气脉,陈冬河终于噗嗤一声,吐出口黑血来。

    他本就有内伤在身,这口血一吐,脸色倒是好看许多,抬头问道:

    “可是摩诃留下的旧伤?”

    “是…”

    得了答复,陈冬河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声道:

    “天妒英才…黎泾四子…竟然就此无声息了!”

    李渊蛟微微偏过头,李尺泾的死讯家中并未承认,只是陈冬河多年承担家中砥柱,想必也有所凭依,只是藏在心中,如今情绪激愤,脱口而出。

    李景恬抚慰一阵,陈冬河也迅速恢复过来,垂头道:

    “见笑了。”

    李渊蛟说不出那些劝慰的话,默默为他调理气脉,陈冬河开口道:

    “冬河有伤在身,且待属下调理一二,明日便带着公子前去谷烟坊。”

    李渊蛟连连点头,夫妻两人搀扶着进了内院。

    不多时,门扉中便传来压抑着的呜呜哭声。

    李渊蛟默然听着,怅然若失,独自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桌案上的茶水一滴未动,在如血般的残阳中照得青红一片。

    他把手放在膝上,把目光投向大漠边的红色夕阳,大漠孤烟,如蛟如鲸,如狼如蛇,在天边涌动,慢慢奔向黑红色的远方。

本文网址:http://www.shuqig.com/xs/2/2424/1859093.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m.shuqig.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