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004

    程垣只觉得头痛欲裂。

    与之伴随的，还有脸颊的肿胀感，热乎乎的，仿佛猪皮上面撒了油泼辣子。

    睁开眼，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喃喃自语：“原来已经天黑了。”

    “抱歉。”

    燕宁后退一步，露出窗户外的夕阳：“我脸大，挡光。”

    【我头大，挡光。】

    【我腚大，挡光。】

    【我脚大，挡光。】

    程垣想起晕倒前的记忆，怒冲冲从地上爬起来：“女人，你是在玩火！”

    燕宁眨眨眼：“少爷您在说什么。”

    她一副哄孩子的无可奈何：“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

    “铛铛铛铛~看，这是厨房为少爷精心准备的晚餐，请您细心品尝。”

    【没听错吧？这么多饭菜仅仅只是少爷的一顿晚餐？万恶的资本主义！】

    【看着挺好吃的，但应该不只有好吃吧？有懂的人解释一下嘛】

    【这样说吧，上次去西餐厅一份鹅肝花了我300大洋，而这里随意一样食物，都比那份鹅肝好一万倍】

    【次凹，劳资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厌恶值＋1】

    比起弹幕的莽撞，程垣反而镇定下来，目光探究地看着燕宁，片刻后了然一笑。

    “如果我不吃呢？”

    话落，果然见对面的燕宁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程垣勾起唇角。

    他猜的没错。

    这女人心术不正，留下来是为了榜上他爹嫁入豪门，对自己这个“未来继子”则是百般看不上眼。

    除了日常冷嘲热讽，就是故意看笑话，怎么可能好心来送饭。

    多半是杨管家的要求。

    燕宁表情大变，一副居然让你猜到的惊恐。

    程垣呵呵，他自认为抓住了燕宁的把柄，哪怕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坚决不吃。

    甚至放言：“这种东西狗都不吃！”

    镜头后的弹幕逐渐看出端倪。

    【靠，怎么感觉少爷是故意的？】

    【我是A大心理系的，从少爷的微表情看，在说完那句话后，他的嘴角有零点三毫米的上移】

    【幻视煞笔老板，打工人实惨！】

    【厌恶值＋13】

    以往《重塑人生》的嘉宾都是有坏习惯的未成年，但像程垣这样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还是成功触怒了普罗牛马。

    一时间热搜霸屏：

    #程垣重塑人生#

    #程垣故意刁难保姆#

    #狗都不吃#

    标题看着就讨打，许多本没有追直播的路人也被吸引进直播间。

    却见房间内，燕宁甩甩胳膊把东西放下。

    “既然少爷不吃，我只能去和杨管家请罪，以后老奴没有办法继续伺候少爷了。”

    闻言，程垣挑了挑眉：“那可太好了，放心，我以后会忘记你的。”

    【谢谢，不会安慰可以不安慰】

    【看得出少爷很不喜欢这个保姆了】

    “……”燕宁暗骂程垣不近人情，好歹是一起卖痔疮膏的交情，现在竟然提起裤子不认人！

    她改变策略，化身琼瑶剧看门的大爷：“虽然老奴只伺候了少爷三天，但这段时间是老奴最开心的日子。”

    “是吗？”

    “当然了，老奴记得少爷脾气差、跑步慢、爱喝酒、最喜欢林……”

    “哐当??”

    一阵巨大的碰撞声，桌腿与瓷板摩擦的尖锐刺耳，只见程垣弹簧似的从原地弹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喜欢的人！”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燕宁差点没笑死。

    面上依旧保持无辜，在对方的震惊中，缓缓吐出后面的话：“啊？可是我说的是淋浴啊，少爷不是最喜欢在淋浴的时唱歌跳舞背圆周率吗？”

    【哈哈哈哈，这什么特殊癖好？】

    【体育老师笑了，语文老师哭了】

    【不是，连乘飞集团的继承人都偷偷卷，我等屁民还有什么理由不学习？】

    【厌恶值－4】

    触动关键词，黑粉不满意了：【立人设吧，这些富二代根本不学习，以后随便花点钱就能出国留学】

    【我是程垣的高中同学，他成绩只有中下游】

    【我是算卦的，看面相程垣就不是好学生】

    一招不行，只能放大招。

    燕宁深吸口气，突然伸手指向斜后方的天空：“看，灰机！”

    虽然是常见套路，但乍然一下子，直播间的网友还是跟着看过去，然后发现什么也没有。

    再看一动未动未雨绸缪的程垣，少年冷笑一声：“呵呵，骗弱智的把戏……唔！！！”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张嘴瞬间，一把勺子横飞而来，准确无误飞进嗓子眼。

    【卧槽！】

    【眼花了？刚才有什么飞过去？】

    【麻麻，真的有飞机！】

    以防食物漏出来，燕宁还使劲往里面捅了捅。

    于是程垣美味得开始翻白眼。

    她无奈扶额：“原来少爷需要人喂啊，这么大的人，真不害臊。”

    【厌恶值－18】

    ***

    七点半，杨管家备好外出的车子。

    徐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商业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场，既是释放友好信息，也是为参加一场另类的商业交流会。

    程家的掌权人程爱国尚在国外，所以酒宴由他唯一的儿子程垣出席。

    这种高级活动，本和牛马人无关。

    偏偏系统又跑出来找存在感。

    【宿主，我送你三千万。】

    【千万小心少爷宴会被陷害】

    【千万上心少爷走入黑化路】

    【千万真心后妈换真心儿子】

    燕宁翻了个白眼：“回你三个亿。”

    “亿定要闭嘴”

    “亿定吃猪脑”

    “亿定不要让人当后妈。”

    系统一噎，虚心求教：【第三个是为什么？】

    燕宁反手就是一巴掌。

    “因为我这人耳朵过敏，听不得那两个字。”

    好好好，头一次听说耳朵选择性过敏的。

    系统捂着脸嘤嘤嘤跑了。

    另一边，打完人的燕宁倒是突然改变主意。

    已知程垣要在酒宴上和人起冲突，而这次冲突还会加快少爷黑化。

    普通人黑化会黑，少爷黑化会死。

    为了能够继续薅资本家羊毛，她必须得跟去看看。

    嘉宾离开别墅，节目组无法再隐身，干脆安排了两个跟拍摄像师潜藏在保镖的队伍中。

    车门尚未关紧，一个穿着佣人服的女佣人突然挤进来，屁/股稳稳安家在程垣旁边：“久等啦。”

    前排的司机当即吓得大气不敢喘。

    哪来的佣人，这么自来熟不要命了？

    他虽是室外工作，和少爷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位少爷为人性子冷漠，不好相与。

    可这次不知为何，好半晌也没有听到少爷的斥责声。

    司机好奇地看向后视镜，正好瞥见程垣抬起头。

    少年狭长的眼睛如雨后森林，碎发凌乱，却遮不住眼尾红晕大片晕染。

    一瞬间，司机心脏砰砰砰跳，不敢再乱看，而是专心开车。

    后排，总觉得嗓子里有东西的程垣表情愈发冷厉。

    好在很快就到达徐家的酒宴。

    “等会儿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下车时，程垣看着旁边蛄蛹个不停的女人，嫌弃地嘱咐，“这里的人不是你可以得罪的。”

    【好家伙，太嚣张了吧？！】

    【我真不懂了，程爱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怎么儿子这么不会说话？！】

    【还能为什么，有恃无恐呗】

    燕宁倒是接受良好，比了个中指：“O几把K。”

    门口，得到消息的徐总亲自迎出来：“小垣来了，今天在叔叔家好好玩，千万别客气。”

    男人挺着大肚子，头顶见光，普通的衬衫掖进裤腰，属于扔到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长相。

    然而刚才还在批判的弹幕却突然疯了：

    【啊啊啊啊啊，居然是阿里大巴的总裁！】

    【右后边那位才厉害，国内第一手机创始人，牛化腾！】

    【大米的雷总也在，请问雷总什么时候出豪车劳斯莱米？】

    【草，我承认刚才对少爷大声了，的确得罪不起】

    【不是吧不是吧，这样就把你们收买了？就算看见大佬又如何？他们又不认识你】

    下一秒，淳朴的保姆出现在镜头中。

    只见她手持厚厚一摞名片，那些让网友们惊叫连连的大佬一个不剩，全部手里被塞了两张名片。

    “算命的说我命有一劫，我嗤之以鼻，直到今天遇见你，我才知道他说的没错，金牌保姆，专业保洁一万年，你值得拥有。”

    徐总低头看向手中的小卡片。

    ??痔疮从来不怕惧怕生活的重压，希望你也是。

    “抱歉，拿错了。”

    燕宁微笑着换了一张。

    这次上面终于写着金牌保姆四个字。

    只是越看越像小学生笔画，擦一擦，铅笔沫簌簌下掉。

    【i人已经脚趾扣地】

    【麻了，这就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吗？】

    【有一说一，这位保姆姐是真抽象】

    【快看程少爷，脸要抽筋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总尴尬笑笑：“小垣带来的人还挺幽默。”

    程垣五官扭曲，他还能怎么办？谁让自己有把柄在对方手中。

    深吸一口气，勉强在长辈面前保持住正经的模样：“让徐叔叔见笑了。”

    “呵呵，没事没事，年轻人活泼点儿好。”

    简单说了几句话徐总就离开了，只是看那仓惶的背影，怎么都有些怕燕宁给他推销痔疮膏的意味。

    一行人施施然入座。

    十分钟后，镜头另一端的导演坐不住了。

    节目想要有热度，和导演无关，和剧本也无关，主要是需要矛盾、需要嘉宾之间的冲突！

    可程垣这人性子冷漠，不爱凑热闹，好好的酒宴硬生生让他处成了瞌睡会。

    于是导演给藏在保镖队伍中的摄像师下达命令??搞事搞事搞事！

    不谈两个摄像师头都大了，纠结了半天，其中一位摄像师悄悄离开人群。

    他在酒宴上找了个服务生，塞了红票票，让对方装作不小心将汤撒到程垣身上。

    【事情逐渐变得好玩起来，向佐扶鼻.jpg】

    【之前两季也有这一套路，连脾气最好的影帝儿子都发火了】

    【期待，最喜欢看这些富二代露出真实嘴脸】

    【厌恶值＋15】

    办完之后，摄像师又蹑手蹑脚回到保镖队伍。

    他自以为走得隐秘，谁知刚站好就被人从后面按住肩膀。

    因为隐藏摄像头是被别在摄像师的肩膀处，直播间的观众直面一张血盆大口，黑洞阴险的眼神冷飕飕冒刀子。

    【卧槽，差点把我吓升天！】

    【这姐之前进去过吧？求求查查她吧，眼神不像演的】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吗？】

    摄像师颤巍巍回过头，便见程垣身边那个保姆正眯眼盯着他。

    “你以为我没看见？”

    一句话，摄像师险些心脏骤停，下意识回忆自己哪边露出马脚。

    可是任凭他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正纠结要不随便要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紧接着就听到燕宁气急败坏地骂人：“你偷偷上厕所怎么不叫我？！”

    摄像师：？

    弹幕：？？？

    不是，你气成这样居然只是为了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