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北关街,泽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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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安都市圈那句“东穷西贵,南富北乱”流传度很广。

    里面的“东穷”,指的就是位于当阳东郊的旧厂街。

    随着产业迁移,工厂接连倒闭,这片好似被遗忘的老城区,像失血过多的衰朽病人,艰难地喘息着,勉强地苟活住。

    但正如生长在岩层缝隙间的杂草,越是困苦的环境,越能激发顽强的生命力。

    旧厂街并未因此变得荒凉冷寂,反而沉淀出更为浓厚的烟火气。

    晚上七点过十分,街头巷尾渐渐热闹。

    趿着凉鞋,摇着蒲扇的大爷大妈四处闲逛,卖炸串麻辣的个体户推着小车出摊,大喇叭里不断重复着“钵钵鸡~啊钵啊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的魔性声音!

    “阿时,请你吃个烤鸡架!这家味道最好了,以前天天缠着我妈买!”

    李远停在架着铁丝网,底下铺着炭块的推车面前。

    七八个鸡架来回翻面,烤得微焦金黄,香气喷喷馋得人流口水。

    “谢了,远哥。我正好饿了,好久没来北关街,都快忘了烤鸡架啥味儿!”

    秦时并未客气,直接对老板说:

    “来个麻辣的,不喷醋,多撒点孜然。”

    李远这人乍一看挺冷淡的,不好相处,只有等关系近了,才会发现性子颇为爽快。

    有点像秦时上辈子接触过的江湖儿女,信奉老电影里“义字当头”的处事原则。

    “远哥,我也想吃鸡……“

    谢宇成笑嘻嘻凑近。

    “一边去!大半盒营养膏塞进肚子,还能啃得动鸡架,什么饭桶!”

    李远嘴上骂骂咧咧,却给老板付了三份钱。

    谢宇成得寸进尺,故意说道:

    “这时候,要再来一瓶宏宝汽水就更舒坦了。”

    李远摸出几张零钞:

    “别念了,自己跑腿去买!中了奖,记得把瓶盖给我,别偷藏啊!”

    谢宇成满脸无辜:

    “冤枉啊,远哥,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不当人的事儿!”

    没多久,秦时分到一瓶橙汁味儿的宏宝汽水,咬住吸管长饮一口,透心凉般的冰爽直冲大脑,再啃着手里滚烫的烤鸡架,当真绝配!

    “我妈过去在屠宰场上班,隔三差五给我和妹妹带冷冻鸡架回来炸。”

    谢宇成嘴角挂着笑,乐滋滋说着:

    “后边厂子不景气,下岗给人扫楼搞卫生洗衣服,就很难再吃到了。”

    李远呵呵冷笑:

    “我爸在钢铁厂干那阵儿,每个月都是生产标兵!厂里发福利,苹果、带鱼成箱往家里拿,过年还有香皂、毛巾、大挂历……结果新星大开发一结束,全迁移到泰安新城,弄大型都市圈,没人记得当阳!”

    秦时站旁边听得颇有感触,那会儿当阳东郊搞大生产如火如荼,工人成群结队,每到放工乌央一团。

    厂房机器二十四小时开动不带停,每个角落都贴有“紧抓生产不放松,有条不紊推进度”、“质量第一,精益求精”、“冲刺拼搏,增产增效”之类的横幅标语。

    像鸡架之所以当选旧厂街平民美食第一,就是因为当年衡州最大的养鸡场、屠宰场开设在这儿。

    工人和机器把鸡肉和其余部分拆分打包,送往都市圈。

    余下的鸡架特别廉价,炸过后味道特别好,便被作为下酒菜流行开来。

    “那段既热火又辉煌的难忘岁月,现在也只有在排挡饭馆的酒桌上,才能从上一代人口中听见了。”

    秦时在心里感慨,跟上前面聊天的两人。

    踩着深沉的夜色,步入最为热闹的北关街。

    ……

    ……

    当阳老城区的规划建设很复杂。

    各种厂房、筒子楼、家属区密密麻麻,导致巷子逼仄、过道狭窄,形成弯弯绕绕蛛网也似的布局。

    一般旧厂街老人习惯将南北叫“街”,东西叫“路”。

    北关街比较特殊,它原名兴顺路,正好介于南北东西的交汇地段,中间由一条人行天桥分隔开。

    由于人流巨大,开设了极多商铺店面,凭借时髦的衣服、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各色娱乐场所,吸引着旧厂街爱玩的男男女女扎堆涌入。

    秦时叼着吸管,晃了晃空瓶,轻声打听:

    “你们怎么认识泽哥的?”

    身为保工街人尽皆知的三好学生,他自然没空在大晚上闲逛夜市。

    初到北关街,周遭一切都显得很陌生。

    秦时大概扫视几眼,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里,很多穿着水手海魂衫,斜挎着绿色小包的年轻人。

    他们三两扎堆,或靠着马路牙子叼烟喝酒,或站在歌厅夜总会门口逢人就给塞小卡片。

    还没上学的那会儿,爸妈总让自己离这些人远一点。

    后来秦时听街坊闲聊,才知道这种叫“菜刀队”,属于混迹街面的地痞混混。

    那些军绿挎包里往往都塞着砖头或者菜刀,遇上事儿方便打架抄家伙。

    相比起家属区那块儿大排档、小卖部连成片,大爷大妈听收音机乘凉的烟火气。

    这里散发着类似酒精饮料的迷醉感,宛若灯红酒绿都市圈的另一种下沉样子。

    “怎么认识泽哥的?当然是因为跟人打架。”

    李远没有隐瞒,慢悠悠道:

    “我和阿成刚上高中,暑假跑到北关街找兼职,有个劳务头子欺负我俩年纪小,介绍去歌厅当服务生端盘子,说好工资日结,每天五十,推销出酒水再加提成。

    结果劳务头子不止抽走我和阿成每人二十,还扣我俩的酒水提成,我没忍住气,就用酒瓶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谢宇成接上话头,面露苦笑:

    “做劳务的,带人到处接活,属于老油子了。远哥一动手,我就知道坏事了,拉着他就跑,但没跑掉,让门口混混堵了回来,然后被拖进包房打得跟两条死狗一样。

    那个老登让我和远哥赔一万块的医药费,如果拿不出来,就各废我俩一只手。”

    李远耸耸肩:

    “后来是泽哥出面,他得知我俩在九中读书,就让我和阿成去他罩的场子打工,之前在芭娜娜歌厅,最近换成红霞宾馆旁边的午夜皇宫了。”

    秦时把汽水瓶丢进垃圾桶:

    “泽哥人还挺仗义。”

    李远点点头:

    “泽哥以前也在九中念过一年,后来家里困难,跟亲戚跑船,好像是那种挖沙的大船,一晚上能赚好十几万!现在帮大老板看场!

    泽哥很照顾手下小弟,大家都愿意跟他干活,不然咋说‘北关街以西,泽老大第一’呢。”

    原来真是“铜锣湾陈浩南”。

    秦时笑了笑,不晓得那位泽哥,是否也有一头飘逸长发和一帮玩打火机的兄弟。

    “到了,阿时,前边就是午夜皇宫,北关街最金碧辉煌的夜总会,我听说好多都市圈的有钱人,都会偷偷摸摸跑过来玩。”

    李远一马当先,带着谢宇成和秦时,拐进旁边堆放各种黑色垃圾袋的阴暗巷子,抬手敲开紧锁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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