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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七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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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九月,柿子成熟的季节,刑水水背着板凳爬上去摘柿子,衣袖挽起来,露出白皙的胳膊。赫连生回来就看见她坐在树干上,盯着柿子树发呆。

    他望着树上的她,抱着胳膊:“想好要什么聘礼了吗?”

    刑水水摇摇头:“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赫连生问:“什么事情?”

    她摸着下巴认真道:“我前天才搞了一小筐的柿子,今天这柿子树上的柿子居然不减反增!就好像......就好像柿子根本没被摘下来一样。”

    赫连生低下眼,语调有些轻:“用了术法。让柿子长快了一点。”

    刑水水没有过多纠结。他们很快就要成亲,要准备的事情可多了。她爬下树,抱着刚摘下来的柿子跑进屋。婚书还没写呢。

    她的语言习惯与这个世界不太一样。同一样东西。她会说额带。赫连生会说抹额。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动笔。

    刑水水咬着笔杆,明显有些苦恼:“你会写婚书吗?”

    赫连生嗯了一声,提笔沾上墨。刑水水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写,发绳随风飘扬。赫连生轻轻一笑。

    他写:吾名赫连生,吾爱刑水水,愿与之结为夫妻,神魂为誓,余生为期,生生世世不分离。

    没有灵山,也没有赫连家。

    只有他与她。

    刑水水侧头望着他:“写得真好。”

    她眼睛很亮。赫连生喜欢这样的她,婚书写完,指节勾着刑水水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很眷恋:“水水要给你家人写信吗?”

    刑水水笑道:“好呀。你帮我寄出去吧!”

    阿姊、哥哥:

    多年未归家,小妹甚思之。这个世界上,有人视我轻于鸿毛,亦有人视我高于性命,我不胜惶恐,恰爱慕于他,愿嫁与他做新娘,愿与之结为道侣。

    少年夫妻,永不分离。

    勿念。

    赫连生重复:“少年夫妻,永不分离。”

    刑水水点头,和他相处的这些天,赫连生似乎总是在确认,不厌其烦。她记得他脾气似乎不是很好,竟也有这么耐心的一天。

    她笑着说:“马上就要成亲了,你高兴点。好吗?”

    她捧着他的脸,脸颊红润。赫连生久久凝视着她,眼瞳漆黑,却只是捏住她的手,微微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衣袍纠缠在一起,他很温柔。“好。”

    刑水水眨了眨眼,额前的碎发凌乱,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心变得特别软,他长得这样好看,光是看着就令人心跳加速。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嘀咕。

    “在成亲之前,你不准再勾引我了。”

    赫连生很坏地看向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胸膛起伏有力,刑水水不免想到自己之前的正好是这个位置,手掌一颤。她在抗拒,他却在让她心安。

    刑水水,别躲了。

    没关系。不在意。

    她眼中似有流光,他在逐流光。

    然后贴在她耳边说:“水水,我迫不及待了。”

    这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日光偏移,赫连生也不练剑,就陪在刑水水身边,养花、挂柿饼、梳头、干特别无聊的事。

    她问最近很闲吗?不用下山去捉妖。赫连生说李观玉替他去了。

    刑水水哦了一声,说观玉姐姐真好,继续坐在屋檐下削柿子。手中的刀一不小心割破食指,血溅在窗户纸上,她没有痛感,皱起了眉。

    赫连生见状,拿出金疮药帮她涂抹上,然后抬起胳膊,将她脸颊旁飘起来的鬓发挥至耳后,她说痒,耳廓又是红的。他说好喜欢她。

    不知道快到什么佳节,灵山彻夜通明,外边热闹,里面安静。

    刑水水抬头,突然想到这么,手握成一个圆,圈起屋檐上的红灯笼,问:“诶,我的嫁衣准备好了没?”

    “要怎样的?”

    “最好看的。

    “给你选好不好?”

    “好呀。”

    赫连生去拿嫁衣了。刑水水瞥见放在身边的桃源剑,手拿起来,唰??拔出。

    她低眼一看,明晃晃的剑身映得出屋檐上的灯笼,却没有映出自己的倒影。

    窗户纸上没有血。

    柿子树上的柿子越搞越多。

    屋中没镜子。赫连生总不让她看向水中。

    她冰雪聪明,早就意识到什么。

    轻轻将桃源剑放回去,原封不动。

    赫连生回来,还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将一堆火红的嫁衣放在她身边,刑水水盯着嫁衣走神。

    他问:“都不喜欢?”

    她答:“喜欢。”

    “哪一件?”

    她挑了最朴素的一件。

    赫连生皱眉:“不用再挑挑?”

    她笑道:“不用。简简单单就好。”

    “怎么又哭了?”

    少年靠近,飘起来的乌发触碰到她脸颊,刑水水没有再躲,抬起眼与之对视,依稀可见她眼角莹莹泪光。

    “一想到要嫁给你,欢喜的。”

    “我还以为你会恨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全是我强迫你。”

    “我喜欢你。不然为什么愿意嫁给你?”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你喜欢温柔的。”

    “可当我喜欢你。你是什么样已经没关系了。赫连生。

    她认真地告诉他。

    赫连生有时候真想将她囚禁在眼中。

    他低声:“睡一觉吧。”

    或许睡一觉就清醒了。

    今日九月十五。宜嫁娶。

    昨夜秋雨疏然而至,今日转瞬即逝,蒙蒙细雨过后天是青蓝色的,推开窗,柿子红了,结了一层白霜,一片吉祥之景。易叫人联想到:人生得意须尽欢。

    婚期就定在今天。

    赫连生为刑水水梳妆、发,桌上有胭脂,没有镜子。他怕她起疑,说镜子碎了,拿去修了。

    刑水水很乖地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被折腾成啥样,待赫连生抬着她下巴描完眉。刑水水睁开眼,撑着下巴看向他。

    “我好看吗?”

    “好看。”

    “那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小娘子?”

    “是最好看的。能娶到你,何其有幸。”

    刑水水一听这话,眉眼弯弯。

    今日的赫连生一改白衣如雪,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竟多了也许沾染红尘之意。他一袭红衣似火,眉目俊得很,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若灯火。

    “李观行,李观玉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快点过去,要拜堂了。”

    “嗯。

    才刚应声,刑水水好似感知到什么,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发了很久的呆。

    好像要走了。

    赫连生问她怎么了。

    她垂下眼,扯出一抹笑,轻声说:“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动作一顿,他声音愉悦:“什么?”

    刑水水手一指:“你坐到凳子上,然后闭上眼睛。”

    赫连生坐在窗边,阖上双目等着她。

    刑水水站在他对面,久久凝望了他一眼。

    这傻子还在问:“什么惊喜?”

    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他大腿上,低下头,主动亲吻他的唇。双唇交接,赫连生也是一愣。

    他觉得在做梦,嗓音沙哑:“水水......”

    亲眼看着自己消失在眼前,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她一点都不忍心,于是骗着他闭眼。

    刑水水喉咙带着哭腔:“赫连生......我要走了......你要快点……………找到……………真正的我。”

    眼泪啪嗒落在少年脸上,腿上的力道越来越轻,赫连生心一滞,猛然睁开眼,伸手去揽她的腰,抓了个空。

    眼前哪有什么刑水水,只有一间空屋和穿着喜服的他。这间屋子已经几年没人居住了。柿子树每年都在结果。

    柿子越摘越多。

    茶水喝完还是满杯。

    少年夫妻,永不分离。

    可惜,宣纸上从未有过她的字迹。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他一个人就唱完了独角戏,没有等到她深入那个吻,若梦蝉就停止鸣叫。十五日梦境破裂。

    他无法接受,跑出屋,去抓那个红盖头,好像抓住了她就能回来。

    她消失的这天,雨下得好大。

    雨水无情地打湿少年的衣服、柔顺的头发、苍白的脸颊。他踉跄地跪坐在地上,桃源剑撑着身子,手中的盖头揪紧,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赫连生突然很思念她。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见了刑水水。

    少女打着一把杏色的纸油伞,毫不犹豫地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怎么这么狼狈?要对自己好一点。”

    可睁开眼,赫连生才发现是发烧了。李观行路过,及时发现他,才回的自己院子。

    近日,他院中值守的小童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秋风送爽,吹开了小童记录一切的册子。

    九月初一。

    少主自苍川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旁人找他全部不见,他总是一个人去那间空屋,有时候带柿饼,有时候带叮叮糖,从未如此高兴。

    九月初二。

    我们去打扫那间屋子,屋子里没人,桌上的柿饼和糖都没有人动过。茶杯中的水很满,茶水凉了很久,我们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九月初三。

    少主很高兴。

    九月初四。

    少主很高兴。

    九月初五。

    少主很高兴。

    九月初六。

    少主很高兴。

    九月十一日。

    少主说让我们去寄一封信,寄去江苏,我们打听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个江苏是个什么地方,该怎么过去?更离奇的是信上没有半点字迹,是不是撞鬼了?

    九月十二日。

    少主要我们找人做女子的嫁衣,说要天底下最好看的。我们一头雾水,但不敢忤逆。听说潘庄的织女心灵手巧,绣出的嫁衣万金不换。我们跑过去问少主,却看见他站在桃树下,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说着说着还笑了。这几日似乎都这样。

    九月十三日。

    我看见少主独自试新郎喜服。

    是山主给他新派了什么任务?

    九月十四日。

    少主说,黄梁一梦,夏而醒。

    但是他愿相信是真的。

    九月十七日。

    我们都从未见过少主这样的魂不守舍,经常捏着一只香囊发呆。想起那日他倒在雨中,双面猩红,像只败犬,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好像特别痛苦,患上了很严重的癌症,也只有那名少女才能让他这般痛苦了。

    后面我有个远房表亲对我说:“你们少主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灵山第一。好羡慕这样的人生。”

    我说他其实也落魄过。

    “为了什么?”

    “发挥失误,没有拿第一?”

    “不是。”

    “被师父训斥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说:“为爱。”

    他比我还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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