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装病

    如此直接的话里有话，让盛时也不禁面红耳赤。

    此刻窦姨娘才得到消息，匆匆带着包姨娘和邹姨娘赶来送客。

    盛时的脸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顿时黑如锅底。

    赵氏更是一脸的讥讽，故意避开了窦姨娘，转身对盛南锦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明儿再过来，你也早些睡吧。”

    盛南锦道，“我送舅母到客栈住下再回来。”

    赵氏说什么也不答应，“又不是找不到路，何必让你折腾这一趟？”

    盛时却在一旁道，“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您就不要拒绝了。”说完还特意交代了身边的沈集，“你陪着表妹一块去。”

    沈集自然乐意。

    赵氏不好再说什么，冲盛时点了点头，由盛南锦和高氏扶着上了马车。

    等人走后，盛时这才不悦地对窦姨娘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客人都要走了才过来，你是眼睛里没人，还是脑子里不装事？平日里不是自诩聪明人吗？这会儿聪明劲儿跑到哪去了？我看你也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窦姨娘听了十分委屈，“大小姐那边散了局，又没有人知会我，等我听说之后，这不就紧赶慢赶地跑来了吗？”

    盛时一听就更不高兴了，“舅太太来了，你怎么不跟着待客？居然让阿锦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落在舅太太眼里，你让她怎么想？我先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窦姨娘一听就知道盛时是真的发怒了。

    她赶忙低头认错，“都是我不好，哪怕大小姐撵人，我也该厚着脸皮留下的，只是舅太太身份摆在这里，我也不好拉硬，又怕她觉得我怠慢了大小姐，因此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我自然是不敢回绝的……”

    盛时眉头一挑，“什么？是阿锦让你们走的？”

    窦姨娘连忙点头。

    包姨娘在一旁道，“人家舅太太来了，还不得关上门和自己的外甥女说说心里话？咱们这些外人在场，自然是不方便的。”

    至于说什么，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盛时自然也知道——多半就是盛南绫被淹死，盛南锦被撵到田庄上的这些事。

    一个两个，就没有让他省心的。

    所以说女儿生得再多也不过是添乱的，没一个能帮上自己的忙。

    他一个头两个大，低声对窦姨娘等人道，“行了行了，人都走了，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窦姨娘满腹委屈却也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盛时忽然问，“卫姨娘的身子怎么样了？”

    她怎么知道？

    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可既然被问到头上，窦姨娘自然不敢说不清楚，只能苦笑着道，“卫姐姐一直养在屋里，咱们怕扰了她的安宁不敢上门，只是听说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卫姨娘为什么会病，盛家又没有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窦姨娘只要一想到盛南纱和沈集的婚事可能要吹，她就神清气爽，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好转了许多。

    盛时皱了皱眉，“家里来了贵客，她还一直病着成什么体统？你去告诉她一声，让她尽快好起来，要不然……”

    盛时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窦姨娘立刻会意。

    就算盛南纱不能嫁给沈集，但只要盛时有心，她一样能嫁到好人家里去，可要是把盛时给惹火了，那就不好说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盛南纱嫁得不好，卫姨娘自然也抬不起头。

    想到这里，窦姨娘的心里顿时来了主意。

    她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可等盛时一走，她便辞了包姨娘和邹姨娘，步履轻快地来到了卫姨娘的院子。听说了消息的林妈妈出来迎接，面色不善地问道，“这个时辰姨娘怎么来了？”

    就差把不欢迎写在脸上了。

    这些年在内宅里，卫姨娘和窦姨娘交锋数次，窦姨娘是个绣花枕头，喜欢把什么都放在表面上，当面锣对面鼓，手段虽然激烈，但也很容易被人看穿。而卫姨娘却是个绵里针，看似温柔随和不争不抢，可真动了她的利益，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三五个回合下来，卫姨娘胜得多输得少，又因为年纪阅历摆在这里，自然更得盛时的信任，因此内宅的管家权便落到了她的手里，而窦姨娘只闹了个从旁协助的名声。

    为此窦姨娘也不知气了多少场。

    眼见着林妈妈还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换作平日的窦姨娘只怕又要气个脖子粗脸红了，但今日她却一改常态，笑嘻嘻地道，“老姐姐，这不是老爷惦记着卫姨娘的身子，特意让我来探探病吗？”

    听说是盛时的意思，林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老爷既然心疼姨娘，怎么不亲自来？”

    原来卫姨娘是在这儿等着呢。

    一直故意装病不肯露面，就是等着盛时亲自上门。

    想得美！

    难道盛家离了你卫姨娘就会散花不成？

    窦姨娘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夫不是说卫姨娘的病需要静养吗？老爷心疼卫姨娘，自然不敢上门打扰，何况要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盛时那身子……天天大补的东西吃着还生不出儿子，要是真的病倒了，那盛家不就彻底地完了？

    林妈妈闻声火冒三丈，“这是哪个长嘴的东西在胡说八道？我们姨娘……”

    话到嘴边，又被她急忙咽了回去。

    总不能说卫姨娘压根就没生病吧？

    窦姨娘得意地撇了撇嘴，觉得聪明如卫姨娘，身边却养了个这么蠢笨的婆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屋内响起了卫姨娘的咳嗽声。

    眼见着自己的‘前锋大将’败下阵来，这个‘将军’自然要亲自登场了。

    窦姨娘快步绕过林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内，“卫姨娘，您没事儿吧？”

    卫姨娘侧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却也看不出什么病态，只是那清澈的眸子却分外的楚楚可怜。

    还真是个病西施！

    矫揉造作，这是给谁看的？

    难怪盛时要在这里丢了魂，就她一个女的看了也是我见犹怜，别说一个男人了。

    窦姨娘冷冷地道，“哎哟，早知道姨娘病得这么厉害，就该让老爷亲自过来的。”

    要不然这场面岂不浪费了？

    她什么时候能做老爷的主了？

    卫姨娘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屑，轻轻咳嗽了几声，“哪阵风把你给吹来的？快！林妈妈，搬了凳子来让窦姨娘坐着说话。”

    窦姨娘故意道，“我哪有姐姐这个福气呀，这不是大小姐的舅母来了吗？您这头病着，老爷硬是赶鸭子上架，把我拖出来待客。您说说，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回头哪里做得不好，再把舅太太给得罪了，那老爷还不得把我生吞了呀？”

    赵氏到来的消息，卫姨娘自然也听说了。

    她不动声色地道，“舅太太是个宽厚的人，姨娘不要乱担心。”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这不是笃定窦姨娘会做错事吗？

    窦姨娘‘哼’了一声，“卫姨娘病得这么严重，三小姐那边送了消息没有？我看还是把她叫回来侍疾吧。”

    林妈妈听着眉毛都抖了抖。

    卫姨娘好端端的，侍什么疾？这要是传出去，不得有人说卫姨娘快不行了？

    到时候沈家那边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