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登门

    盛南锦一听，就知道窦姨娘是被人给算计了，故意引起她与邹姨娘的矛盾。

    不用说，这件事多半和卫姨娘脱不了关系。毕竟她管着内宅，府里有眼色的婆子都知道见风转舵，该听谁的，该向谁谄媚，他们可精明呢。

    窦姨娘也很快冷静了下来，盯着盛南锦道，“大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

    盛南锦也没有隐瞒，将前些日子邹姨娘来见自己的事情说了。

    此事窦姨娘也听说过，当时就觉得邹姨娘是个墙头草，眼见着盛南锦得势，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立刻就扑了上去，实在让人不齿。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

    窦姨娘道，“若是换作几年前，邹姨娘仗着年轻美貌受宠，我心里肯定是不自在的，可如今却早就看开了。我早就过了那个穿红挂绿的年纪，就算没有邹姨娘，老爷也会另娶其他人回来。与其花心思和她们争风吃醋，还不如好好抚养两个女儿，只要绒姐儿和缎姐儿嫁得好，家里就没人敢怠慢我。何必多事与邹姨娘为难呢？万一惹恼了老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番话倒是很有道理。

    盛南锦道，“看来家里的误会还不少，回头有恰当的机会，窦姨娘还要跟邹姨娘解释一番才好。”

    窦姨娘却笑着道，“解释就不必了。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我又不指望她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都规规矩矩的不是更自在吗？这么浅显的谎话，她却信以为真，足见脑子也不是个太聪明的，和这样的人保持距离最好，还是不要过从甚密了。”

    盛南锦听着一怔。

    到底是聪明人，连说话也说一半藏一半的，明面上是在说自己，实际上又何尝不是说给盛南锦听的？

    盛南锦道，“姨娘说得是。”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儿，甘兴将外头的事情料理明白，盛南锦便道，“咱们也回去吧。”

    窦姨娘点头称是，又不放心对甘兴叮嘱道，“把人看好了，别出什么事儿。”

    她是怕田婆子在盛南锦手上有个好歹，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甘兴满口答应下来。

    盛南锦和窦姨娘两人坐着马车回了盛家。

    没想到在角门前碰到了正要出去的林妈妈。窦姨娘皮笑肉不笑地叫住她，“哟，虽说入了秋，可这大热天的，妈妈出去办什么事儿？你们家三小姐的身子怎样了？”

    林妈妈淡定地道，“多谢姨娘关心，三小姐好多了。”

    窦姨娘道，“这也是卫姨娘平日里积善行德的功劳，菩萨见了都舍不得让三小姐吃苦受罪。”

    林妈妈满脸诧异，不知道窦姨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窦姨娘话里有话的盛南锦忍俊不禁。

    她轻声道，“姨娘，折腾了小半天，实在乏累得很，我先回去歇着，姨娘有什么事儿再打发人来找我。”

    窦姨娘连连点头，催促她回去躺着。

    林妈妈暗暗奇怪——窦姨娘和大小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她琢磨着要不要知会卫姨娘一声。

    盛南锦回到澄碧堂，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解决了田婆子身上的疑团，接下来就是落水之事了。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当日的落水也是被人操纵，而最有嫌疑的人便是卫姨娘了。

    以卫姨娘的为人，既然敢做，肯定会非常的小心，绝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抓住。

    盛南锦决定在荷华的身上下手。

    只是她一直没有回到盛家，要找她还颇为麻烦。

    盛南锦这边刚轻松两天，外头就传来盛氏到家的消息。既然早就知道，盛南锦显得波澜不惊，“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少爷也一起来了吗？”

    送信的肖管事摇了摇头，“听说表少爷的老师写信让他回去，接下来要好好地读书了。”

    盛南锦想到了窦姨娘的话。

    人人都觉得沈集是少年天才，起点很高，可谁又清楚那会不会是他的终点呢？

    盛南锦微微一笑，遣退了肖管事。

    没过一会儿，盛时打发了婆子来给盛南锦送信，“老爷说姑太太难得回来，晚上要在前厅招待，让大小姐过去陪客。”

    盛南锦可没这个心思，她一脸清冷地道，“我身子不好，这两天头重脚轻的，站也站不稳，怕是没办法过去了。”

    婆子不敢多说，赶着去回了盛时。

    盛时心生不悦，“头两日不是总往外头跑吗？怎么就又不好了？若是不好，就请大夫来，强挺着有什么用？”

    他也知道自从出了之前的事儿，女儿和他之间的嫌隙已深，很难回转，自己又要靠惠仲文才能保住盛家的荣耀，因此也不敢真的与盛南锦撕破脸。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晚上亲自招待了妹妹。

    盛氏吃过饭后，径直去了澄碧堂。

    盛南锦听说之后，强忍着不耐烦招待了她。

    盛氏年轻时是个美人，可惜丈夫早逝，她寡居多年，眉宇间满是死气沉沉，又因眼神太过凌厉，显得十分刻薄，一看面向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一见到盛南锦，盛氏立刻热络地抓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你怎么样？听说你出了事儿，我这心里就没有一刻落定过。那阿绫也是，她一个做妹妹的，哪能和姐姐起争执呢？刚刚在饭桌上我还和你父亲提起，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他不好，生下了孩子丢给姨娘养大，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从前盛氏可从未如此热情过。

    盛南锦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含笑道，“死者为大，过去的事儿姑姑就别提了。”

    盛氏点了点头，“还是阿锦通透，心肠又软。听说你表哥做错了事惹你生了气？我已经帮你重重骂过他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不过他也不是对谁都这样，亲疏远近还是能分得清的，正是因为与你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所以才会没了顾忌，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得好听。

    盛南锦正色道，“姑姑说的哪里话？表哥如今和纱姐儿定了亲，以后就是我的妹夫了，都是自家人，丢也是丢自家人的脸，我怎么会介意呢？”

    盛氏的嘴角抽了抽，“你不说还好，提起这个我就生气。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乱点鸳鸯谱，把个纱姐儿配了个阿集。家里人谁不知道，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青梅竹马，性情相投，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父亲说清楚的……”

    盛南锦差点儿冷笑出声，只是当着盛氏的面，还要表现得云淡风轻，“是吗？我怎么听说表哥和纱姐儿的八字都合完了，可见姑姑也是赞成这门亲事的……”

    盛氏忙道，“没有的事儿！你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由她亲自指点，我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拿你当儿媳妇看了，就等着喝你这杯茶。你放心，这件事自然由我出面解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