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态度

    往年的灯会多是由季家挑头出资，渐渐就演变成了习惯，好像季家不出面，这灯会就办不起来似的。

    季老爷道，“娘的心思我明白，不过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稳得住才行。这灯会不但要办，还要热热闹闹地办，只要防范措施做好，贼人也没见缝插针的机会，生不出什么祸端来。此刻退缩，反倒让人奇怪，还以为咱们是怕了什么似的，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既然对外说是爆竹起的火，咱们不如就按小事处理算了。”

    季老夫人听后缓缓点了点头。

    季老爷继续道，“咱们表现得越平静，那幕后的黑手越是着急，也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来。若是他们不死心还要动手，正好趁机将真凶抓出来，也免得牵肠挂肚，时时刻刻提防着这些小人。到时候或是送官或是私了，总归得有个结果。”

    季老夫人见儿子思虑周翔，放心地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季老爷笑着道，“你别担心，这不算什么大事。这些年季家风里雨里，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种伎俩还不够看的，只要小心提防就是了。”他虽然满身疲惫，但还不忘安慰母亲，生怕她担忧牵挂，惹得身体不舒服。

    季老夫人哪里不懂儿子的心思，高兴地道，“知道了，快和你媳妇回去歇着吧。”

    大年初一正是季家最忙的日子，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季老爷哪能闲得着，出门便赶去了前院待客。

    望着丈夫忙碌的背影，季太太心疼地道，“老爷又瘦了。”

    徐妈妈道，“老爷在外奔波行走自然辛苦，一日三餐也不能像在家里那般应时应晌，只要好好调养，用不了几天就又胖回来了。”

    季太太轻轻叹气，“胖瘦还能靠调养，可这年纪呢？过完年又长了一岁，老爷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夜里还有梦魇之症，越发的不能安睡了。”

    徐妈妈道，“老爷刚刚不是说了吗？近些年也在想办法收拢生意，何况大少爷和二少爷年纪也不小了，回头都能帮家里的忙，到那时就不用老爷操太多心了。”

    提到此事，又惹得季太太愁容满面，“寻汌和寻涧都是读书的种子，留了哪个管家里的闲事？老太太和老爷一直没有提及此事，还不是因为拿不定主意吗？”

    徐妈妈也跟着犯难，“好在老爷身子骨硬朗，起码还能坚持个几年，等大少爷和二少爷成了亲，家里就更稳当了，到那时再定这些也来得及。”

    季太太一边走一边道，“老爷还能坚持得了多久？可季家的家业……也总得有人守着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留了哪个我都不愿意，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多生几个。我就不信了，难道还能各个都这么成才，总有一两个读书不成，能守着家业的吧？”

    徐妈妈忍不住笑道，“太太这番话说的，要是传扬出去，怕是要气死几家人了。少爷们成才不是好事吗，怎么您还心烦上了？”

    季太太不愿多说，神色颇为郁郁，“生了儿子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一个溪儿陪在身边？你看看那两个，过年都不回来，不知道跑到哪儿野去了。”

    徐妈妈道，“这您可就冤枉两位少爷了。大少爷陪着恩师去游历赶不回来，二少爷则远在京城，两位少爷人虽然回不来，但不是都送了东西吗？”

    季太太嫌弃地道，“谁稀罕他们那点儿东西？”

    徐妈妈笑道，“也不是不稀罕，只是太太想少爷们了。说起来二少爷有两年没回来了，不知长高了没有？虽说在京城有二老爷和二太太照顾，可终究让人惦记。要不让老爷去封信，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让二少爷回来一趟住上几天。”

    季太太轻声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就算我想，二叔那头也不会放人的。”

    两人回到院子，有婆子上前来禀告道，“太太，大小姐来了，等了好一会儿了。”

    季太太点了点头，一进到厅堂，季寻溪就快步迎了上来，“妈，您怎么才回来？父亲怎么说，火着得严重吗？没什么损失吧？”

    季太太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连你都知道了？”

    季寻溪道，“我又不是外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边说，一边乖巧地扶着母亲进屋坐下。

    季太太笑着道，“安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你父亲已经在处置了。”

    季寻溪‘哦’了一声，“那初七的茶会您还去吗？要不要推掉？”

    季太太想到季老爷对于纵火之事的态度，轻声道，“当然要去，你哥哥们都没回来，我正好带你出去散散心，找个说话的地方。”

    季寻溪觉得很奇怪，“您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那种场合吗？”

    季太太道，“你两个哥哥都到了订婚的年纪，我不出去走走，哪知道谁家的姑娘合适？”

    季寻溪闻声捂嘴一笑，“您要给哥哥讨老婆了吗？”

    季太太道，“给你找两个厉害的嫂子，正好替我管教你。”

    季寻溪一点儿不怕，得意地道，“哥哥们疼爱我，嫂子爱屋及乌，自然不会与我为难了。”她搂着季太太的胳膊，态度十分亲昵，“所以……您是不打算让大哥娶谭家的姐姐咯？”

    季太太看了她一眼，“怎么？是不是谭家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季寻溪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从凤卿那里听了一耳朵，好像谭家九姐姐挺看重大哥的，经常把他挂在嘴边上。”

    季太太淡淡道，“这种事，可轮不到她做主。何况又不是九小姐亲口跟你说的，这种从旁人嘴里传出来的话，你过耳则罢，不必放在心上。”

    季寻溪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大哥不喜欢谭九姐姐，是不是？”

    季太太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你大哥跟你说的？”

    “大哥怎么会跟我说这些。”季寻溪抿着嘴笑道，“我自己猜来的。您看呀……谭家人一到家里，大哥就借口读书搬去了隆昌寺，中间始终没有露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季太太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小精灵鬼，就你精明。”

    季寻溪道，“妈，您准备给大哥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季太太无奈地道，“这是我能定下来的吗？且不说家里怎么样，也得你大哥自己中意才行。万一促成一对怨偶，你大哥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家来了。”

    提起长子，季太太真是头疼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季寻溪道，“那您就让他自己找，何必操这个心。就他那古怪脾气，一般的女子谁能受得了？”

    季太太道，“怎么，还因为没拿到笛子生他的气呢？”

    季寻溪不好意思地道，“才不是呢，我可没那么小气。”

    季太太哪会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也不开口点破，而是道，“茶会时要穿的衣裳准备出来了没有？听说盛小姐也会去，到时候我让她帮着照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