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瞎话

    赵氏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盛南锦若有所思，没有出声。

    徐太太笑着道，“这孩子都是父母心中的宝贝疙瘩，好容易一点点养大的，怎么舍得往远了送呢？何况又是表小姐这样的人物，换作是我，只怕也舍不得呢。不过这孩子到了年纪还是要嫁人的，俗话说留来留去留成仇，好好的青春就这么几年，可不能荒废了。”

    赵氏微微点头，“女儿家嫁了人，哪能像在娘家那般随意自由？生儿育女，侍奉公婆，辛苦操劳一辈子，若是碰到那知疼知热的人还好，要不然就像跳进了火坑一般，白白搭进了一生。”

    徐太太道，“你这个做舅母的，还真心疼孩子。”

    赵氏淡然道，“那是自然，我小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又接连生了两个闹腾小子，不疼她爱她，疼谁呢？”

    徐太太道，“要是这么说，就更该将表小姐嫁到京城才对，以后跟在舅舅身边，也有个照应。惠大人想孩子了，也能随时见见。”

    赵氏道，“她姓盛又不姓惠，纵然疼爱，却也不能越矩，总不能把手伸到别人家的事里去吧？她的婚事，自有她父亲帮着拿主意，哪就轮到我们了？何况她自小在江南长大，如同温室的花朵一般，怕是受不了北方的寒冷。别说她一个孩子了，就是我这么个岁数的人，也还是不习惯呢。到了冬天连个绿叶蔬菜也不多见，更别说水果了。去年我初到京城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提醒入秋还要屯白菜，等见了雪才知道这冬天要是没有白菜，怕是要断了口粮。幸好卓大人听说后让人送了半车白菜来，好歹把寒冬熬过去了，今年我说什么也得提前张罗，还得挖一个大点儿的菜窖才行。”

    徐太太听了微微皱眉。

    这赵太太也太岔话了，怎么就从盛小姐的婚事扯到了冬菜上？

    徐太太道，“江南纵有千般好，可朝廷在北方，皇家贵胄都在这头，风流名士更是数不胜数，表小姐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委屈了呢？”

    赵氏道，“这人啊……有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阿锦还是找个小门小户，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眼光倒不必放得太高。”

    徐太太忙道，“话可不是这样说。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话搁在女子身上也一样地管用。有好人家过好日子，又何必区域一隅，过那不咸不淡的日子呢？”

    赵氏觉得徐太太明显带着目的来的，她笑着道，“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不过听徐太太的语气似乎是有不错的人家？难不成你今日来做客，是为了帮我外甥女做媒的？”

    哪有人初次见面就给人保媒拉纤的？

    得多不稳重。

    就算徐太太真有这份心思，可也不能明着说啊。

    徐太太被戳中了心事，老大不自在地道，“没有，没有，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吗？我是真心喜欢你家表小姐，这才忍不住多了两句嘴。”

    赵氏漫不经心地道，“不是就好。我家阿锦小住数日后就要回去了，别白费了徐太太的一片好心。”

    徐太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果然不像先前那般积极了。

    高太太便趁机问起惠家找房子的事，“可还顺利？”

    赵氏叹了口气，“哪是那么容易的？已经看了两处，都不太可心，有的价格不合适，有的位置不合适，还有的格局不合适……”

    高太太道，“京城虽大，可好一点儿的地界儿就那么几处，的确需要碰一碰才行。”

    徐太太赶紧道，“提起这个我就难过，咱们两家才做了多久的邻居，你们就要搬走了，我这心里……好不是滋味。”

    乔氏听在耳中，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老大的反感。

    当初徐太太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赵氏道，“又不会走得很远，咱们时常走动就是了。”

    徐太太敷衍着应了几声，眼神却不自觉地向盛南锦的方向瞟来。

    盛南锦有些想笑。

    她还以为京城的官太太会有什么区别呢，没想到和句容县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一样，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要表现出来。

    她波澜不惊，神色恬静地听着赵氏和高太太说话。

    高太太道，“要是看中了合适的房子，您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也替您高兴高兴。”

    赵氏自然答应。

    正说着，邱妈妈缓步走了进来，“太太，崇敬门的盛太太派婆子送了封帖子过来。”

    赵氏一时还没缓过神来。

    赵太太对这些官员家眷却非常的了解，一听‘崇敬门’三个字，立刻出声道，“哟，可是礼部盛老爷家？”

    邱妈妈点了点头，“正是。”

    赵氏回过味来，连忙道，“快把人请进来。”

    邱妈妈转身而去，徐太太和高太太却没有避讳，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没一会儿一个圆脸的婆子便被请了进来。

    她和善地笑着向赵氏行礼，“我们家太太接到家里大太太的消息，说是盛大小姐来了京城，想着怎么也要见一见，特意让我送了帖子过来，看看大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到府上一叙。”

    赵氏没想到盛南锦如此有面子，还没等惠家有动作，盛家先一步派了人过来。

    她连忙让邱妈妈帮着手下帖子，客气地道，“你来得也巧，阿锦自从来了京城那一日起就一直说要去拜见季二太太，没想到到底迟了一步，被你们给抢了先。”

    虽然是真话，可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在客套。

    季家的婆子道，“大小姐远来是客，自然要由我们主动邀请了。”

    赵氏道，“只是她才刚来，还没适应北方的环境，人都没什么精神，等她好些了，我亲自带着她去拜见季二太太。”

    季家的婆子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盛南锦却觉得她长得很眼熟，便出声问道，“妈妈可是姓徐？”

    没想到季家的婆子居然点起了头，“大小姐好眼力，我和家里大太太身边服侍的徐妈妈是两姨姐妹。”

    盛南锦恍然大悟。

    不过一般女子出嫁，都有自己的陪房和陪嫁丫鬟，这妯娌两个人怎么可能身边跟着的是一对姐妹呢？

    难道都是后跟着的？

    徐妈妈见赵氏还在招待客人不敢久留，把话说完便提出告辞。

    赵氏也没有挽留，让邱妈妈代自己送客。

    没想到盛南锦却站了起来，“我送妈妈出去。”

    赵氏虽然意外，但也没有阻拦，笑着点了点头。

    徐妈妈连声道，“这……这怎么敢当？”

    盛南锦坚持将她送出了门，路上还轻声问道，“二太太一切可好？一直听季太太念叨她，还是第一次见呢，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讲究？我这初来乍到的，可别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