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仇恨

    盛南锦被问得莫名其妙，诧异地盯着对方，沉默着没有回答。

    袁三等不到答案，盯着手中的匕首道，“你和季寻汌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帮他的忙？”

    盛南锦原本是准备咬死不认的，可看到袁三那冷冽的目光和心知肚明的神情后，她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否认都没用，索性一脸平静地承认道，“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乡，看到他落难，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同乡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落难吗？”袁三冷冷地道，“可有些人，却就喜欢背后下刀子，哪还顾得上什么同乡不同乡？只要是挡了路，哪怕是亲兄弟，只怕也会兵戎相见吧？”

    盛南锦心平气和地道，“人性本善，有些事未必真像自己想得那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原本一脸冷漠的袁三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猛地向盛南锦扑来，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脖子，“误会？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为季家解释开脱，难道我袁家死去那些人的性命便不是命吗？季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杀了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伪善地维持着表面的体面，用小恩小惠去蒙骗无知的百姓。你又收了什么好处，被灌了多少迷魂汤，一心一意只知道帮着季家说好话，要是有朝一日季家杀了盛家满门，你还能这样言之凿凿地站在季家那一边吗？”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盛南锦毫无招架之力，她拼命反抗却仍旧无济于事。呼吸变得不畅，脸也被憋得通红，盛南锦挣扎的手很快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难道今天她要死在这里不成？

    好在袁三很快便放开了手，盛南锦栽倒在一边，拼命地大口喘气，有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袁三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很享受拿捏旁人生死的快感，他露出一抹颇为得意的笑容，低声道，“盛小姐虽然聪慧胆大，可毕竟身为女子，力量上就与男子差了一大截。我好言规劝一句，下次救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可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坏了我的计划，打乱了我复仇的节奏，我完全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要了你的命。不过念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我这次就饶过你，可你要是不识好歹，再给自己找麻烦的话，下一次我绝不会手软，而且会让你死得非常痛苦。”

    盛南锦艰难地呼吸着，抬眼看向袁三，只见他的目光中全是冰冷的杀意，似乎已经将盛南锦视作砧板上鱼肉，随时都可以在上面捅几个窟窿。

    盛南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

    如同阴狠的毒兽，目光里充满了对礼物的渴望与觊觎。

    盛南锦不寒而栗。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袁三继续道，“还有一事要劳烦盛小姐，辛苦你去告诉季寻汌一声，季家眼下的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我会利用所有的手段和关系，让季家寸步难行，像是烂掉的柿子一样，一点点腐蚀，最终消失在这个世间。”

    盛南锦喘匀了气，低声道，“你为何不亲自去告诉他？”

    袁三微微一笑，肌肉牵扯间，那半边脸的伤疤越发狰狞可怖，看得人害怕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你见过猫捉老鼠吗？猫是不会一口将老鼠杀掉的，不然狩猎的乐趣从何而来？它会将老鼠慢慢地折磨、玩耍，直到消耗掉它最后的价值，然后再一口咬断老鼠的脖子，那才有趣，不是吗？”

    他这是将自己比作成了猫，而季家则成了老鼠。

    盛南锦道，“你还想干什么？”

    袁三的倨傲地瞥了她，神情冷漠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我会让季家的生意举步维艰，关门大吉，也许我会一把火烧掉季家的宅子，让季家的人在火光中发出绝望痛苦的惨叫，也许我会将季寻汌抓过来，用烧红的铁签子一点点戳烂他的皮肤，看着他溃烂，结疤……我有太多事想对季家做了。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亲眼看到季家的人生不如死，为了这个目标，我经历万难，受尽白眼，任人宰割，强颜欢笑，伏小做低……只要能达成所愿，这一切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盛南锦觉得他简直疯了。

    这个人被仇恨和怨怼侵蚀了脑子，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盛南锦低头不语。

    袁三故意弯下了身子，凑到盛南锦的耳边，语气冰冷地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吓人？呵呵，要不是靠着报仇的信念，你以为我愿意人不人鬼不鬼活这些年？要是我也死了，袁家的仇怎么办？我一定要将季家狠狠地踩在脚下，亲眼看着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不枉我忍辱负重地活到今天。这种感觉你不会懂的，没有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懂这种感觉？”

    死过一次吗？

    盛南锦忽然间呆住。

    她坠湖后在田庄醒来，难道不是死过一次吗？

    她本是微不足道的盛南绫，要不是机缘巧合的灵魂互换，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惠仲文身份的加持，她这一辈子也只能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活在盛南锦的阴影里。

    家里外面，不论什么好的都要先可着她，而自己无论愿意与否，都只能从她挑剩下的里头选。

    那一次的复生让她拥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自此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她该恨吗？

    还是该庆幸？

    袁三也觉得今日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对方不过是个养在深宅的娇小姐罢了，怎么会读懂自己的内心呢？

    他撇撇嘴，不愿再耽搁下去，“盛小姐，袁某就此作别，咱们后会有期吧。”

    话一说完，他便身形利落地跳下了马车，等盛南锦反应过来，撩开车帘向外查看时，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死里逃生，盛南锦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惊魂未定地从马车上跳下，扶起晕倒在一旁的陈六儿媳妇，连叫了几声，陈六儿媳妇仍旧没有反应。她正着急，只见三春和车夫快步赶了回来，“大小姐，你没事吧？”

    盛南锦摇了摇头。

    三春看到母亲失去知觉，惊慌地道，“妈，你怎么了？”

    盛南锦道，“去找些凉水来。”

    三春赶紧去找，盛南锦向车夫问道，“你们怎么样？”

    车夫一只眼睛还是青的，想必是挨了旁人一拳。他脸色苍白地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一句话不说就打人，把我拉到暗巷里捆了起来。我还以为自己怕是完了，没想到他们刚刚说找错了人，又把我给放了，我从巷子里爬出来就看到了三春小兄弟，他和我的遭遇差不多，都是给人无缘无故扣住了。我们两个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就赶紧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