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齐阁小说 > 言情小说 > 北城有雪 > 21(就当风雨下潮涨...)

21(就当风雨下潮涨...)

推荐阅读:开局召唤十冷李靖,我硬刚鹰眼!刘灿王梓莹拔剑百年,下山即无敌武神崛起:从最强试炼开始箱子里的大明大唐辟珠记重生后我成为三界扛把子星武纪元李世民假死?那朕就威服四海了!造化天经

    谈宴西就这么抱着周弥,坐在净白的灯光下沉默了好久,直到好像听见遥远的地方,钟楼报时的声音,才终于动弹。

    周弥落了地,穿好拖鞋。

    谈宴西也没去看她,径直地往卧室去,一面说,“睡觉去吧。”

    周弥轻声说“窗户没关上。”

    “不管它。”

    回到卧室,谈宴西先去冲了个澡。

    周弥把乱七八糟的床铺抖了抖,找到了那件早不见踪影的谈宴西的t恤,脱了身上浴袍,把它套上。

    一会儿,谈宴西出来了,周弥跟他交替位置,自己进了浴室去冲洗。

    等她出来的时候,却见谈宴西坐在床沿上,左脚脚踝架在右腿上,扳着脚掌往脚底心看。

    周弥愣了一下,赶紧两步走过去,蹲在他脚边,“是扎到了?”

    谈宴西没出声,见她要去查看,立即抬手阻止,“不用管了。”

    “都踩到了,怎么刚才不说啊?”

    谈宴西几分烦躁,“我都说不用管了,你睡觉去吧。”

    周弥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又问“你这儿有没有医药箱?”

    谈宴西紧蹙眉头,不想作声。

    周弥便倏然起身,往外头去了。

    谈宴西坐在床边,听见脚步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各处oo的声响。

    片刻,她提着个白色的医药箱进来,走过来蹲在他跟前,打开箱子,先从里面找出一柄镊子,不由分说地就去扳他的脚掌。

    谈宴西一下就没了脾气。他承认,论固执,恐怕这小姑娘还胜他一筹。

    他心想算了算了,伸手说“我自己来吧。”

    周弥却一下把他的手打掉了,没好气,“你好烦,能不能别动。”

    谈宴西“……”

    周弥握着他的前半脚掌,大拇指轻轻按在伤口边缘,镊子凑近,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细小的玻璃碎屑。

    抬头,看他一眼,“疼不疼?”

    谈宴西回神,“……还好。”

    他有种荒诞感,怎么感觉像是性别倒错了一样,以至于浑身都不自在。

    为了排解这种不自在,谈宴西低垂目光,去看周弥。

    她一张脸紧绷,微微屏息,抿唇,神色严肃,下手的动作格外轻,格外谨慎。

    刚洗过澡,随意盘起的头发还没放下来,鬓角和发际线处都有些蓬松碎发,俯视的角度,看见她微微饱满的额头,高挺而小巧的鼻尖,有种和她五官很不相称、很矛盾的稚气感。

    性格也矛盾。

    前一刻骄傲到容不得他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后一刻却又肯这样――他知道不是卑微,或是放低身段,绝对不是。可他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非要说的话,包容?

    是不是那句用烂了的形容最贴切女人是水做的。

    撞上礁石即是怒涛,潜入地底即是暗流,藏于林脉即是源泉。

    他不知道怎的,思绪飘得更远,无端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时他大约六岁,踢球玩把膝盖摔了,肉里矬进泥沙,血肉模糊。

    回去姚妈要给他清理上药,他不肯,就坐在大门的楼梯上等着。

    晚上,尹含玉终于回来了,骂骂咧咧,一身烟味,显然是从牌桌上输了牌。

    他站起来,还没出声,尹含玉就喝他,今天钢琴练了吗,就坐这儿发呆!

    他说,我受伤了,您看看……

    尹含玉更不耐烦,一迭声喊,姚妈,瞎眼了吗,少爷受伤了也不知道处理!

    后来,是姚妈处理的伤口,还是固执自己处理的,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酒精棉球沾上去出奇的疼,自己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看见自己拖长的影子,尽头处,尹含玉身影消失得飞快。

    风把门吹得摔上了,“砰”的一声,震响在他身体里。

    一道光一闪,谈宴西回神。

    是周弥把手机拿了过来,点亮了手电,照着那创口处,仔细检查确实都清理干净了,才拿镊子夹一颗棉球,沾酒精,按上去消毒。

    所幸那碎屑不大,扎得也不深,只出了一点点血。

    消毒完了,再拆一枚创可贴黏上,大功告成。

    周弥起身,把创可贴的包装和酒精棉球丢进了垃圾桶里,医药箱收好,拎出去,放回原处,顺道去厨房洗了个手,再回到卧室里。

    谈宴西还坐在床边上,微微弓着背,手臂撑在膝处,双脚踩在干净的木地板上。

    她脚步顿了一下,因为见他一人垂首坐在灯下,无端有种寂寥感。

    谈宴西好像是在等她,她一走过去,他便伸手捉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拽到跟前。

    周弥一条腿膝盖跪在床沿上,撞进他怀里,他手掌按在她后背肩胛骨上,很是用力。

    她隐隐觉得气氛又回暖了,方才简直难熬。她其实都已经做好了给他处理完伤口,就直接回家去的准备。

    但这个拥抱,又叫她犹豫起来。

    好长时间过去,谈宴西退开去,指节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打了个呵欠,“……睡觉吧。”已是平日语气。

    周弥想了想,还是懒得大晚上折腾了。

    熄了灯,躺在床上。

    被子有股洁净的皂香味,人裹在里面,很有安全感,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周弥莫名醒了,才发现自己是被吵醒的――好大的雨,天被捅破了窟窿一样,噼里啪啦地浇在窗户玻璃上。

    阳台那扇没关的窗户,简直叫她患上了强迫症,睁眼听了会儿雨声,还是受不了,爬起来,穿上拖鞋,轻手轻脚走出去。

    窗帘打湿了,和纱帘乱七八糟地缠在了一起。

    周弥小心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关上窗户,再将窗帘解开。

    不过就在窗口站了一小会儿,就让雨水浇湿半身。她狼狈地回了卧室,去衣帽间再翻谈宴西的衣服,找一件换洗的。

    这么多的动静,谈宴西睡得再沉也该醒了。

    他抬手按亮了灯,就看见周弥正从衣帽间里走出来,一件黑色t恤只穿到一半,平坦小腹至以下,一片净凉的白皙。

    周弥愣了下,赶紧把衣服拉下来,“吵醒你了?”

    谈宴西觉得好笑,“你这大半夜,做贼呢?”

    “我去把外面的窗户关上了。衣服打湿了,换一身。”

    “敞着就敞着,管它做什么。”

    “你铺的是实木地板吧?”

    “不知道。”

    周弥看他一眼,“都泡了水,怕是要不成了。”

    “……”谈宴西鲜少碰到这么接地气的问题,心里还真去盘算着,该找谁解决。片刻,他反应过来,疯了吧,大半夜的不睡觉,管什么地板泡水?

    谈宴西笑了声,“你几点起床,还能睡几个小时?还不赶紧过来睡觉。”

    “都怪你。刚才关上不就得了,害我老是惦记着。”

    “……”

    周弥回去床上躺下,谈宴西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怎么这么凉。”

    说着,关了灯,翻身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醒在一个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候,外头雨声磅礴,再度入睡有点困难。

    雨势太大,在这高楼顶上,周弥总有种心惊感,好像世界也将倾塌。

    谈宴西也没睡着。

    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也都知道对方醒着。

    微妙的气氛,雨声做背景音,又似在做他们的开场白。

    谈宴西出声“你买的二手书给你带回来了,行李箱里。明天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好呀。”

    “……倒是这几本书,你看得比什么都宝贝。”

    周弥笑一笑,“它们是绝版的。这回不买,可能下回去,就已经被其他人给买走了。”

    “你要真跟它有缘分,不会错过的。”

    周弥却摇摇头“我室友学日语的,她很喜欢一个词,一期一会。当然现在也被用得太泛滥了,而且有的人一知半解,经常误用它的意思。其实它的本意是,一生一面,世当珍惜。”

    她清灵的声音混杂雨声,实在是很好的催眠曲,谈宴西听得很入神。

    几分迟缓地,他突然想到什么,笑了声“所以,那回你愿意上我的车?”

    周弥没想到还会被反将一军,不作声了。

    谈宴西忽然支起身体,揿亮了一侧台灯。

    周弥眯了眯眼,不解地看他。

    谈宴西低沉的声音里有点懒散的困顿感,“想看看你。”

    周弥怔然。

    其实,一度,她以为今晚跟谈宴西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原本就是峭壁边缘行走的一段关系,时时刻刻命悬一线。

    是怎么莫名其妙地把这一命续下来的,她都想不通。

    这会儿灯火亲暖,讲无关紧要的废话,像他们前几天在巴黎的街头,手臂擦过手臂,走过亮灯的橱窗,聊天气,聊食物,聊久远的琐事。

    怎么办,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贪恋。

    又觉得自己所求的像个笑话,说出口,是人都会笑她荒谬――

    她对谈宴西做的,是最缘木求鱼的事。

    她竟然贪恋这样一个空中楼阁一样的男人身上的烟火气。

    灯光下,周弥也看着谈宴西,诚然他生了过分优越以至失去真实感的五官,可他拥抱起来,至少是温暖的。

    接吻好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体温升高,周弥身上的最后一点凉气褪尽,谈宴西那双好看的手这会儿在她的衣服里,吻她的间隙,笑说“我看用不着给你准备睡衣了,穿我的就很好。”后一句话贴她耳边说的,当然,不穿更好。

    周弥脸烧得一层薄红,因为在灯下。

    她还是习惯黑暗,灯光让她变得拘谨。

    都已在覆水而难收的边缘了,谈宴西动作却停下来,手收回来搂着她的腰,亲她微微湿润的嘴唇,又抬了抬头,一个吻落在她额角上。

    随后,伸臂去关灭了台灯。

    难得的,同枕共榻却只是拥抱,什么都没做。

    外头雨还在下,醒来怕是北城变泽国。

    周弥晃神了一下,想到明早上班,路会不会淹。

    就听见谈宴西问“睡着了?”

    周弥摇摇头。

    沉默时,便觉得雨声又变大了。

    寂静昏暧的氛围,叫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意识已在涣散的边缘,却突然被谈宴西沉黯的声音唤回。

    她几乎是心脏停了一拍。

    头一回听谈宴西有这样语气,远得像缥缈一声叹息,近得又像标点符号里都涨了潮,拖着尾音往下坠,变成雨点子,一阵浇在她心里面,叫她思绪也跟着潮湿。

    ――他说“弥弥,往后别跟我吵架了。”

    周弥妈妈叫周寄柔,一个看穿了现实,为母则刚的女人,称呼自己女儿永远掷地铿锵的连名带姓,所以周弥和宋满都是没有小名的。

    但今晚开始,谈宴西叫她“弥弥”。

    周弥好像耐受不了这样一种亲昵,一面觉得奇怪和陌生,一面又被最最柔软的情绪迎面击中。

    顾斐斐爱好听粤语歌,跟她不一样,她的歌单多半是edithiaf,非常长情,非常老派。有一回跟顾斐斐在公寓里喝酒,她听到一首歌,喜欢极了,问什么意思,顾斐斐就翻译给她听。

    此时此刻,她是突然想到了那首歌的歌词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本文网址:http://www.shuqig.com/xs/4/4932/3772044.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m.shuqig.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