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叶障目

    所有军士陷入一片死寂，这个少年身上没有看出任何强者的霸气，但能在几十具尸体中间悠闲喝茶的，不是深金就是变态吧？

    文先生率先反应过来，朝纪火深深一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对眼前的一幕丝毫不做询问，恭敬道：

    “二公子，大公子派我来接你回家。”

    纪火看着他的模样，冷不丁开口：“我认得你。”

    文先生恭敬笑道：

    “两年前大公子来找你时，我便跟在大公子身边，那时见过二公子一面。”

    原来如此……纪火回想起两年前见过的温和少年，那时他便知对方是来找他的，只是对方没说身份，他便没有询问。

    现在想来，怕是那大公子担心自己不相信这是纪家的人，这才让文先生亲自来一趟。

    “走吧。”

    既然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纪火便拍拍手站起身，朝众人走去。

    不愧是纵横天下的飞熊军……纪火目光扫了扫，便能发现这些士兵气血充沛，个个身上煞气都极重，显然都是在战场厮杀存活下来的军士，之前来接自己的禁卫军怕是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恭迎二公子回府！”吕水当先行礼，其余将士同时行礼，声音充沛有力。

    纪火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壮得就跟熊一样的将军，问道：

    “你是哪位？”

    “末将吕水，目前在飞熊军里担任第二营随军参谋。”吕水拱手嗡声嗡气道，嗓门大得纪火耳朵都嗡嗡的。

    纪火眨眨眼，看看眼前这个高高壮壮的谋士，又瞅瞅站在他身旁瘦瘦弱弱的文先生，就跟高大壮带着小鸡仔似的。

    在这个世界的谋士多数兼职术士，天文地理、寻龙探穴，偶尔布阵指挥全军，或者各种阵法风水都得会一些，是妥妥的玄学人士。

    而且谋士多数都比较消瘦，毕竟搞玄学研究的都没时间锻炼体魄，文先生就是标准的术士打扮。

    以前战乱时，生意不少，纪火也杀过不少谋士，都是风一吹就倒的脆皮术士。

    而面前这个叫吕水的，纪火毫不怀疑他能徒手拔树上去和人家干架。

    “飞熊军……伙食还挺好。”纪火憋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吕水哈哈大笑，拍着自己壮硕的胸脯梆梆响，豪迈道：

    “二公子若有机会，可以来军中看看！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文先生嘴角抽搐，只觉得有些丢人，幸好他是大公子的人，不属于飞熊军。

    原本文先生还以为二公子身子瘦弱，不擅骑术，正好可以让吕水搞个马车，也省得自己的屁股再受罪。

    没成想纪火干净利落翻身上马，动作熟练无比，飞熊军里以野性著称的烈性战马在他胯下温顺无比，

    “走吧。”

    吕水眼前一花，仿佛看到纪啸熊将军带军出征的模样。他心中豪气顿生，朝众人吆喝道：

    “小的们，上马！咱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不是！你们能不能可怜下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可不是你们这帮莽夫……文先生脸都绿了，满脸生无可恋。

    众人一路急行军，此时已是黄昏，这世道夜间行路很是危险，这山野之间多的是山精猛兽，只是众人仗着战场的厮杀之气，一路硬莽，完全不惧黑暗中的危险。

    不少黑暗中出现数道目光望来，在看到军队之上那只仰天怒吼的巨熊旗帜，便纷纷收回目光。

    惹不起惹不起。

    到深夜时，在文先生再三要求下，吕水只能找个荒郊野外生火稍作休整。就这样还引得吕水好几个白眼，文先生自知理亏，只能无奈摇头。

    “你们先休息下，咱给二公子打点野味去。”吕水豪迈一笑，带着几个士兵便钻树林去了。

    周围军士熟练地撒着雄黄粉，又在不远处升起火堆。虽然看上去杂乱无章，但纪火看得出来，这些火堆隐隐连成一片，像是某种阵法。

    纪火见着文先生龇牙咧嘴坐着，便笑着问道：

    “先生很少出远门？”

    文先生苦笑道：

    “倒也不是，某时常和大公子出远门办事，只是未曾像这般、这般粗鄙。”

    纪火明白过来，他听说纪啸熊的大儿子年弱多病，是个病秧子，出门估摸着服侍的人也多，可能坐的马车都是敞篷宝马，和这帮军人骑着大马一路狂奔，而且还通宵赶路完全不一样。

    他回忆起两年前见过的那温和少年，虽说看上去是个翩翩公子，不过也看不出是病秧子的模样。

    传闻中纪大公子是走两步就气喘，再走两步就咳嗽的那种。当初纪火得到这份情报，一度怀疑这货是身体亏空，精气不足，需要吃十全大补丸的。

    “二公子，客栈里那些人？”文先生见着纪火沉默，便试探性问道。

    “哦，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纪火忽地问道。

    “同归于尽？”文先生下意识回道。

    “没错，文先生大才！”纪火笑道。

    文先生哈哈笑出声，“我觉得也是这般。”

    “二公子之前可曾骑过马？”

    “骑过。”

    “我之前观二公子之前颇为拮据，怎么会骑马？”

    “哦，你觉得我是怎么会的？”

    “以前为了讨生活，偶尔接触到的？”

    “没错！先生大才！”

    “哈哈哈哈！我觉得也是这般。”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时，原本皎洁的月光忽然黯淡下来，原本就是荒野，此时更像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点点火堆散发着光芒。

    篝火似是受到感应，在黑暗中光芒更显亮眼，隐隐连成一片，一股锋锐的气势逐渐形成。

    纪火和文先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片乌云如同漆黑的帷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遮蔽夜空。

    纪火肉眼可见那乌云上似是有喧闹之声，更是有数只乌鸦嘎嘎叫着，围绕着乌云飞行。

    “大妖出行！”

    文先生脸色一沉，暗骂道：

    “我就说晚上不能在荒野里过，地上这么多篝火，那些妖怪极易发现！”

    他说着忽地爬起来，摘下一片树叶，随手扔了出去。

    只见那片翠绿的树叶迎风见长，迅速变大，转眼便遮住所有人，就连篝火的气息都完全遮蔽。

    “都别出声，咱们躲躲就过去了。”文先生朝军士吩咐道。

    “这是？”纪火挑挑眉问道，术士的手段倒是难得一见。

    “一叶障目，小把戏。”文先生腰杆挺得笔直，一脸神气，嘴上却是轻描淡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