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大反攻上

    相对于清军的人潮涌动、喊杀震天，永宁铜矿阵地上的兴华军将士和矿工们却显得无比平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一战就是最后一战了，也就意味着，现在在铜矿内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来，除非他们选择投降，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兴华军的将士不会投降，家园被毁灭，带着深仇大恨的部落民众不会投降，汉人矿工同样不会投降，谁都知道，如果他们降了，清军的铁蹄就会长驱直入，将云南变成跟四川一样的死地，他们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家人的身上发生。

    郭俊良举起了火铳，“预备！”

    “预备！”士兵们大声重复着命令，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伤员将木棍直接绑在了身上，吃力地站起来，同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郭俊良面沉似水，这是最后的决战，他深吸一口气，“开。”火字还没有说出口，忽然，大地发出了震动，并且所有将士能很明显感觉到，这震动并不是从正前方的清军阵营中传出来的，而是从侧后方传过来的，这是大量骑兵奔腾的声音。

    “我兴华军！”

    “必胜！必胜！必胜！”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传来。铜矿阵地右翼，烟尘滚滚，似乎有无数人影闪动。

    豪格踩着马镫从战马上直接站了起来，所有的清军将领都是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豪格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本王，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来的部队？”

    他们都明白，清军主力都在这里了，从云南方向过来的军队，不可能是清军，如果不是清军的话，那就是兴华军的援兵了。这个时候对方竟然有援兵过来，那自己的军队该如何自处？

    豪格此刻脑海中天人交战，“鳌拜，你说，打还是不打？”豪格问鳌拜道。鳌拜的脑袋嗡嗡作响，这不是把皮球踢给他了吗？他又不是西路军的最高统帅，这时候说打也不是，说不打也不是，但亲王殿下发问，他总不能不说话。只听鳌拜道：“殿下，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援兵规模如何，如果是小股援兵，也不用担心。”

    吴三桂一咬牙道：“殿下，我军主力齐聚在此，如果现在撤兵，岂不是功亏一篑，他们的援兵规模肯定不会大，我军攻击队伍才两万人，剩下的兵力不下五万，奴才不才，愿领兵去阻击援兵，不管他是多是少，拦住就是。”

    豪格在皇太极在世的时候其实也是个愣头青，打仗猛是猛，但往往不怎么动脑子。后来因为多尔衮夺权，皇太极也死了，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所以脾气收敛了不少。但现在，吴三桂一番话倒是让他热血上头，对啊，自己这么多人马，管他援兵多少人呢，实在不行，一起干掉算了。

    “好！吴大帅果然是勇将，那就交给你，挡住他们！”豪格下令道。

    “嗻！”吴三桂立刻领命，在他看来，云南的援兵即便是到了也不怕，按照吴三桂的想法，兴华军再强，也在昆仑关跟两路大军打了几个月的仗，他们的损失不可能小。如果真如朝廷的文书所言，对方的老巢在安南，那从安南到永宁府要经过长途跋涉，就算是有援兵来了，第一数量不可能多，第二疲惫之师，相对于清军来说等于是以逸待劳。再者，西路军精兵强将全都在这里了，他也不是要消灭对方援兵，只要能挡住一段时间，哪怕是一两个时辰，这铜矿主战场应该就见分晓了。

    “马宝！李本深！”吴三桂喝令道。

    “末将在！”两人从吴三桂身后闪身出来道。

    “你们各自带本部人马，本帅再给你们一万绿营步兵，小两万人的队伍，前去阻击敌军援兵。不要多，挡住两个时辰。”吴三桂下令道。

    马宝和李本深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吴三桂手下悍将，按理说，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不算长，他们各自本部都有三四千人马，吴三桂再给他俩一万人，岂不是小两万人马，就算是两万头猪，站在那里让对方砍，两个时辰也杀不完，这不是手拿把攥的任务吗？

    马宝比李本深年轻的多，算是十大将军中最年轻的一个，所以当即回归本阵，点齐人马就冲了出去。李本深看到马宝领人杀了出去，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谁都明白，这是一个在豪格面前表现的绝好机会，而且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要杀死多少敌人或者要取得胜利，只要拖住敌人两个时辰就算赢，这还不简单？

    近两万汉兵，其中骑兵一千，步兵大约一万七八千人杀了出去，吴三桂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部下的表现表示赞赏，平日里这些汉兵怎么干都行，但是当着豪格的面，他们必须要支棱起来，也让豪格看看，没有他吴三桂和他手下的军队，西路军啥也不是。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散开！跟我冲！”铜矿右翼，一员大将手持制造总局打造的四四式骑铳，回头命令着身后的军队紧跟他的脚步。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之前，按照张超的预计，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行军，最迟在今天中午，第一梯队的援兵就能赶到。但张超创造性的让骑兵协助炮兵统一行动，并且昨天就下令全军急行军，无论如何要提前赶到。

    这就体现出了兴华军这支热兵器军队的优势。在冷兵器作战时代，两支军队对撞，必须要进行面对面的肉搏，所以假如一个人的体力是一百分，他只能用五十分在行军途中，剩下的五十分要保留，用来上战场拼杀。但是使用火器的军队就不用节省体力，到地方之后，可以凭借手中的火器进行远距离射杀，只需要动动手指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所以张超表示全军不节省体力，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在半个时辰之前，第一梯队的将士们就已经陆续抵达了铜矿附近，但范玉和张超认为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必须等敌人开始进攻之后，他们再突然发起攻击，这样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他们派出小股骑兵进行侦查，一直到清军排兵布阵发起攻击后，范玉才指挥骑兵新训旅从隐蔽处杀了出来。

    这支骑兵基本上都是新兵组成，第一梯队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亦或是炮兵都是新训部队，跟经验丰富的老兵没法比，所以范玉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队形，骑兵不进行分散冲击，而是三千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锋矢阵，就像是拳头一般，直接从右侧杀出，将整个清军的进攻大阵给从右到左打穿。

    此刻，范玉一马当先，身后三千骑兵整齐列队，骑着高原战马的兴华军骑兵如同锋利的箭矢那样，一下子冲了出来。

    “这！他奶奶的，是骑兵！”冲在前面的马宝瞳孔猛然一缩，不仅是他，所有的汉军士兵都傻眼了，竟然是数千骑兵杀了过来，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豪格差点将手中的千里镜给捏碎了，“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豪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作为清廷的高层，虽然豪格的性格莽撞，但是基本知识他还是知道的。按理说，清军三路大军从南到北几乎将大明朝给横扫，明军的精锐部队早在前期跟农民军的作战中消耗殆尽，剩下仅存的一些能打的部队也基本上被清军消灭。

    此刻的永历小朝廷，别说是骑兵，就算是有战斗经验的步兵老兵应该也不多了，所以豪格信心满满，他的西路军就是以骑兵见长，对付没有骑兵的南明军队或者是义军简直是手到擒来。至于兴华军这种部队，安南并不产战马，即便是有，质量也不怎么样，所以不可能组织大规模的骑兵，从铜矿就能看出来，守军根本就没有骑兵，全都是步兵。

    可是现在，一支数千人的铁甲骑兵就出现在豪格和所有人的面前，这怎么能不让他们震惊。

    “开火！”范玉可不认识马宝或者李本深，他只看到上万步兵密密麻麻堵在自己军队的面前，正好，那就拿这些人来开刀吧，正好让骑兵们见见血。

    范玉带头打响了火铳，砰砰砰，身后三千名骑兵朝着前面步兵大阵的两翼分别开火。马宝哪里能想到对方竟然在八十步的距离上端铳就打，这对于关宁军骑兵使用的火器来说，根本是不可能产生杀伤的距离。

    噗噗噗，三千颗弹丸呈现两个扇面像绿营兵的左右两翼打了过去，虽然高速移动中的骑兵在射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准头，但是没关系，汉军步兵的阵型太过密集，就算是闭着眼睛打，只要大致方向正确，就能产生杀伤。

    大批的汉军胸口爆出血花，齐刷刷栽倒在地，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摁住了一般，上千人一瞬间扑倒，前线的汉军被打空了一大片。饶是马宝反应快，一个镫里藏身躲过了这一波射击，但身后上百名骑兵还是纷纷落马，被身后的同伴踩成了肉泥。

    “再放！”一般来说，这一轮射击过后，骑兵手中的火铳就成了烧火棍了，至少在关宁军骑兵的经验看来是这样的，毕竟告诉移动中的骑兵根本没办法顺利装弹，比如关宁军使用的三眼铳、五雷神机或者鸟铳，基本上就是一次性用品，打一轮就只能当狼牙棒用了。

    所以汉兵们虽然遭受了上千人的伤亡，但是对马宝和李本深的部队总人数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况且对方的骑兵已经轰了一轮，现在应该没办法再打了。虽然都是步兵，但马宝心中还算是淡定，毕竟身后还有豪格看着呢，还有吴三桂看着呢，自己的步兵拦不住骑兵，难道本阵的骑兵会无动于衷吗？

    可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火铳竟然能连发，士兵们刚要冲锋，对方手中的火铳竟然再次打响。这一次距离更近，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对付密集阵型，火铳几乎是弹无虚发。这一次至少有近两千人倒地，汉军的大阵一瞬间出现了巨大的骚乱。

    骑兵高速冲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给你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在汉军大乱的同时，兴华军骑兵直接撞进了汉军的步兵大阵。兴华军的战马已经脱胎换骨，从原本的安南混血战马全部换成了固始汗提供的高原战马，高原战马无论是耐力还是冲击力都算是战马中的上品，再加上兴华军的武装，披上了前档甲的战马再加上马背上身着重甲的兴华军骑兵，连人带马至少小一吨的重量，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来计算，就相当于一辆微型轿车。

    三千辆微型轿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这场面相当壮观。大批的汉军士兵直接被战马撞得飞了起来，骨断筋折，口喷鲜血，还没落地，又被后面的战马再次撞得飞起，就像是没法落地的皮球一般，在空中滚来滚去，一直到全身的骨骼粉碎为止。

    大批被撞倒的士兵被无数的马蹄直接踩成了肉泥。“全军听令！拔手铳！再放！”范玉大吼一声，掏出了腰间的手铳。马宝和李本深简直要抓狂了，谁能想到对方连续打了两轮火铳之后，竟然还有手铳。

    骑兵旅本来就是兴华军的宝贝，而且他们是一人双马，一匹战马一匹驮马，所以理论上可以携带更多装备，这样一来，士兵们完全可以装备两杆手铳。三千骑兵按照平日里训练的要领，拔出手铳，左右开弓，零距离遭到六千颗弹丸的打击，简直是灭顶之灾。手铳几乎是抵着敌人的胸口打响，根本不需要瞄准，大片的汉军士兵倒地，如同割麦子一般，三千骑兵硬生生在汉军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