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案发清晨

    那是一个初冬的清晨，居住在蛤后村村西头的七旬孤寡老人蔡张氏家里突然传出老人的大声惊叫：“抓小偷，有小偷。”

    那个时辰在农村里较为勤快的人早已经起床出门了。

    与蔡张氏老人家有着一路之隔的农民卜仁义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围着村里大街小巷捡夜里村里的狗、猪等家畜拉在外面的粪便，在自己家地头上挖坑沤着作肥料。

    这种不要钱的肥料虽然没有化肥见效快，但它不用花钱，再就是肥力持续得比化肥时间久。农村中、老年男人大多有早起捡粪的习惯，捡粪的竞争也很激烈。

    为了抢在别人前面捡到粪，卜仁义每天凌晨就起床，借助一道晨曦发出的微弱的光，凭着经验辨别巷内小路上哪是粪便，哪些是石块。

    这天早上他刚走到院里就听见了巷子对过蔡张氏的家里传出她的喊声。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别为了一点小钱让小偷给打死了。

    卜仁义心存善良，但胆子却不大。他怕小偷也会对自己不利，采用了打草惊蛇的办法，开院里大门的时候故意把门拴弄得乒乓作响。

    门拴响了约半分钟，他才打开大门探出了脑袋。

    他手里拿着铁锹刚探出头，对面蔡张氏家的墙下忽然滚下一个人来，摔得哎哟一声叫，身体扭动了几下没有站起来。

    卜仁义看到小偷被摔坏了，马上出去痛打“死狗”，用铁锨插在小偷的脖子上面，厉声喝问：“你是哪庄的？”

    小偷低头不语。

    他又提高了声音：“说，你是哪庄的？不说把你交给治保主任，天亮送派出所。”

    坐在地上的小偷还是不开口。

    卜仁义见他身体筛糠般地抖动，一付害怕的样子，自己的胆量反而上来了，再次喝问：“你是哪庄的小蟊贼，敢到俺们蛤后村来偷东西，再不说话我砸断你的狗腿！”

    九凤山一带地处偏僻，农民也不富裕，外地的流窜盗窃犯一般流窜不到这里，本村人入户偷东西又怕被抓住后一辈子全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一般入室的小偷都是到附近村里的人。

    清晨时段万籁俱寂，声音传播得很远。

    这边卜仁义连喊数声，早已引来了脚步声。

    小偷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来人就越多，连忙抬走头来，说：“表爷爷，别喊了，我是晓晖。”

    卜仁义一看，意外地说：“你不是冯家那小子吗？怎么偷起你本家奶奶来了？”

    蔡晓晖说：“表爷爷，小点声，人马上就过来了。我就说天黑我没有看清道，在巷子里跌倒了，你别说我是偷东西的，回头我让我娘陪你睡一夜。”

    蔡晓晖的母亲蔡英花是蛤后村里的名人，当年也是村里有名的美人。

    蔡姓是蛤后村第一大姓，蔡英花虽然是蔡姓普通人家的女儿，但她生得漂亮，又是六十年代中期以前的初中生，属于农村里的文化人。

    六十年代中期以后进入了特殊时期，所有专业剧团解散，电影停映，农村的娱乐活动就是各村组织的宣传队。村里的青年男女听说哪个村里有演出，夜里步行赶到去看戏。

    年轻人在一起有时也会做出点出格的事。

    蔡英花在感觉生病时在公社医院被查出是怀孕七个多月了。

    那个年代非常保守，到医院流产必须有村一级开出的证明，还得村干部亲自带到医院。况且以当时的医疗技术，到了七个多月大人很容易发生危险。

    她的父母让她说出男方是谁，赶紧领证结婚。

    蔡英花想了半天说：“她在晚上出村看戏时与外村的男孩子发生了两次那种事，但不知那两个男的是哪个村的、叫什么。”

    她爹把她捆起来逼问男的叫什么，她说：“两个我都不知道叫什么，也都不知道是哪个村的。”

    她娘骂着她说：“你个小傻X，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让人家给X了。”

    她说：“我与他站在后面看戏，被后面的人挤到了一起，他拉我的手，我也拉他的手，再后来他亲我，我也亲他，再后来我们就出去了。办完事他说快回去看戏，去晚了就看不上了。我们一起回到戏场子，散场时被人给挤散了。”

    没有找到男方，医院不给流产，蔡英花只能生下自己养着。

    那年头未婚生育表明了女的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影响很坏，家里托媒休给找了好多个，但没结过婚的男人不愿意娶个“破鞋”老婆，有些死了老婆的免强同意在一起，但又不准她带孩子。

    不让带孩子蔡英花又不同意。

    一来二去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媒人也不再光顾蔡英花的家门，蔡英花给儿子起了个大名蔡晓晖，让他上了镇完小。

    蔡英花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人，但孩子起的名字还是超出了她的初中水平，有人说她是以一夜的代价请村完小的语文老师给起的名字。

    儿子虽然有了一个有些品位的名字，但人却极无品位，上小学就知道爬在厕所墙上看女厕所里面的风景，学习差的孩子都愿与他一个班级。因为与他一个班，能够确保自己考试不得倒数第一名，哪怕得了倒数第一也有人他并列。

    他从八岁入校，一直到了十五岁还没走出完小的校门，惹事的水平却与日俱增，在班里从偷铅笔、像皮开始，发展到偷老师办公室的闹钟。

    学校数度想开除他，都是蔡英花主动邀请老师“家访”，让老师春风一度，然后给个开除留用的处分。

    到了十四、五岁渐知人事，有次追女同学被女同学的男家长追到家里要打他，还是蔡英花主动献身，女同学家长不再追究。

    十五岁以后没用学校开除，他自己主动开除了学校，与镇上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同混。

    那几个小混混都有办法搞来钱，伙着一同去饭店。他跟了几次人家不干了，对他讲：“你不能老是吃白食，也得学点搞钱的本事。”

    在镇上搞钱他不敢，怕被人抓住后一顿打个半死，只有回村里搞。

    回村里谁家搞钱不容易被发现，被发现后能轻易跑得掉。

    蔡晓晖对村里的农户挨家挨户数算，最后选准了从他得喊太奶奶的蔡张氏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