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 仇恨轮回2

    结束和周培仁的初次见面，叶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斯维尔德的图书馆。在这里的二楼有一个小房间，属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如今卡里斯马皇位的正统继承人，雷娅。

    和所有斯维尔德的孩子一样，雷娅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授课，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歌兰侬老师布置的作业。而明天，所有斯维尔德的孩子们都要跟随艾达小老师，到木材厂参观学习工人们的工作。

    对大部分斯维尔德的孩子们而言，工厂是他们的父亲叔伯和兄长们工作的地方，也可能是他们未来工作的地方。而作为一国公主和继承人的雷娅，斯维尔德的老师们很乐于安排她见一见真实的世界。

    艾玛婆婆没有在雷娅的房间里指导她学习，而是早早等在了房门外。

    “她知道你要来，所以一直在等你。”

    索菲亚耶芙娜在艾玛面前停下脚步，身上厚重的外套和用来遮挡面容的帽子，在瞬间被收纳，露出了这位卡里斯马女皇的真容。

    “艾玛马努埃尔女士。”作为索菲亚的叶子点头行礼，“感谢您代我照顾雷娅。”

    艾玛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番索菲亚这旷世绝伦的容颜，暗自将她与彼得罗夫娜、夏洛特和特蕾莎这些艾玛曾经一睹风华的绝世美女相比较。

    索菲亚的容颜不输给以上任何一位，她就像是盛开在极寒悬崖之巅上的，热烈的玫瑰。美丽，耀眼，但是危险，时时刻刻用寒冷和倒刺提醒痴迷她美貌的人，生人勿进。

    这样的孩子，居然是加尔文的学生吗？那个瘦削孤僻的加尔文，教出了这么一个强大又美丽的......帝皇。

    艾玛回过神来，望了望房间里认真学习的雷娅，对索菲亚说：“她是个好孩子，身上没有多少贵族的恶习。这种人......可能并不适合留在皇族。”

    “是啊，她是个好孩子，也是个不适合作为皇族的孩子。”索菲亚轻声说，“可是她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她自己同样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当然，如果她资质平庸，只有这一副好皮囊，那么此时此刻她应该已经远嫁某位行将就木的贵族，作为安哈尔特的摇钱树不断给她的母亲汇去用以挥霍的金币。

    但她并非资质平庸，甚至成为了卡里斯马的女皇帝，这就是实现了愿望吗？她拥有了更多选择吗？

    索菲亚不知道，雷娅不知道，艾玛同样不知道。真正困住她们的不会是她们此时此刻拥有的东西，让人抱憾终身的永远是失去。

    “你们已经作出决定了吗？让她来作为神教骑士吗？”艾玛不安地问，“这么小的孩子，就算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觉醒能力，也不会是什么强者。经验的积累，比年龄的增长还要缓慢。”

    索菲亚轻声说：“下决定的是骑士王，他来选择谁成为骑士，为他效忠。他找不到适合代替大帝血脉的骑士，也不能承受因为少了一位骑士就落败的风险。所以，只能是小雷娅。”

    “这对那孩子来说不公平。”艾玛的声音有些愤怒。

    “这世界对谁公平呢？”索菲亚说，“他不是没有人性，不是真正的恶魔，您在他身边一定看得很清楚。如果他承担了所有做选择的责任，也背负了所有失败的后果，那......我们最好跟随。”

    这就是电车难题。

    如果一列火车通行的道路上有分岔，正常行驶会撞到十个无辜的人，而按下按钮则会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身在按钮边的人会如何选择？

    不做选择，等于漠视惨剧发生，但没有背负责任。做了选择，又等于亲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不仅有因果，还有责任。

    如果是从前的周培毅，可能会选择无视。但如今的他，已经与伊洛波诸多因果纠缠不清的他，已经无比在乎这个世界、在乎那些没有能力改变自己命运的弱者的周培毅，一定会按下这个按钮。

    “你是对的。”艾玛婆婆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妇人之仁，可能会让整个世界陪葬。

    索菲亚点头，也看了看房间里的雷娅，问道：“怎么样，她有天赋吗？”

    “天赋，要看如何去比较。”艾玛恢复了些许精神，“在我教过的孩子里，雷娅不是最有天分的，甚至在斯维尔德，都有一个得到了更多赐福的小姑娘。但她绝对算不上愚钝。”

    “让我和她说说话吧。”

    艾玛婆婆让开了路，看着索菲亚用指节敲门，然后推门进入。

    雷娅马上放下笔，站起身。从索美罗宫之变后，她很少能看见索菲亚，即便难得一次见了面，也是在正式的场合，看到作为卡里斯马女皇的她。所以雷娅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低声说：“啊，陛下.......”

    “这里没有陛下，没有女皇，当然，也没有公主。”

    索菲亚坐到雷娅的床边，这个房间很简单，但也很干净。除了一张小床还有一张木质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以前的雷娅，倒不像是这么喜欢看书的孩子。

    雷娅有些拘谨，她现在恢复了以前野孩子一样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位公主。看到了索菲亚，总觉得自己有些愧疚感。

    “那......我该叫您什么？我还可以叫您索菲亚姐姐吗？”她小声问。

    “当然可以，我一直都是你的姐姐啊雷娅。”索菲亚笑了笑，在雷娅的床上随意地坐着，也没有什么女皇的威仪，“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叶子姐姐。”

    “叶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索菲亚解释说：“小雷娅，你有没有白日梦的时候呀？一个好天气，一杯好茶，和好茶完美搭配的点心，然后趴在桌子上躺在床上发呆，幻想自己在别的世界里，有别的名字，变成了别的样子。在幻想里，可以无忧无虑，可以摆脱在这里的所有烦恼。叶子，就是我做白日梦时候的名字。”

    雷娅点头：“我会做梦的！在圣帝城的时候，女仆长骂我的时候，我就假装在听，其实脑子里想的是在麦田边奔跑，刚成熟的麦子晒过了太阳，有很好闻的味道，我很喜欢。只要闻到了，我就会很安心。”

    “没有新名字吗？还是雷娅吗？”索菲亚问。

    “那个时候我不是公主，我不喜欢当公主。”雷娅说，“索菲亚姐姐，回到卡里斯马之前的生活，就是我现在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