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最后的渔歌

    “爷爷生在石碣村

    禀性生来要杀人

    英雄不会读诗书

    只在梁山泊里住

    ......

    不求富贵不做官

    ......

    好吃好喝赛神仙！”

    一阵嘹亮的歌声，突兀的出现在了永定河上。

    金军帅旗下，主帅完颜兀术皱眉望去，但见水面上五六条小船，正朝着自己这边驶来。

    “那些人唱的是什么？”

    完颜兀术马鞭遥指着水面问道。

    兀术周围的亲信面面相觑，却是无人知晓。

    兵部侍郎李培上前拱手道：“元帅，那些汉子唱的，乃是渔夫打渔时的渔歌。”

    “哦！”

    兀术点点头，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正面战场上。

    区区几条小船，百来号人罢了，掀不起半点风浪，还不值得他这个金军主帅过多关注。

    若是换了张荣的大船来，那兀术估计就得多加留意了。

    阮二手下都是水上的老手，那几只船划的飞快，眨眼间便靠近了兀术的军阵。

    “放箭！”

    蒲鲁浑领着一队骑兵沿河放箭，想要阻止阮二的船只靠近。

    “都小心了，金狗的箭来了。”

    阮二将手中鱼叉往船上一刺，挑起一面藤牌，将自己整个人都遮挡住了。

    但听得阵阵弓弦震动，一时间水面上箭如飞蝗。

    箭矢不断敲打着藤牌，犹如雨打芭蕉，响个不停。

    “二哥，豹子他们不成了！”

    “阿龙、阿虎，兄弟也没了！”

    阮二一手持藤牌护住自身，另一只手舞动鱼叉，将来袭的箭矢一一打飞。

    但，那些同船的汉子却是没有这份本事。

    等到冲出金军得的箭雨，阮二回头看去，就见身后两条小船不动了，而船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白羽。

    那两条船上，随着他冲阵得兄弟，都没了！

    阮二深吸一口气，鱼叉往前一直，“朝那冲，一口气，杀过去！”

    “好咧！”

    船上众人应了一声，齐齐划动船桨，剩余的小船犹如离弦之箭，直直冲进了金军之中。

    阮二待小船堪堪撞上河岸，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飞身跃入人群之中。

    “京东路统制阮二在此，不相干的人，闪开！”

    阮二大吼一声，舞动鱼叉就朝着那些持刀的签军杀去。

    阮二身后众汉子发一声喊，亦是抄起刀枪，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

    由于阮二的突入，金军前阵一片混乱。

    斜卯阿里见主帅兀术面上已有不悦之色，马上领着甲士就往阵前赶去。

    待到斜卯阿里率军加入战团，金军的前军总算是稳住了。

    一阵厮杀过后。

    那些随着阮二冲阵的汉子越打越少，最后独剩下阮二一人，陷入了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这时，斜卯阿里策马越过丛丛甲士，来到了阵前。

    斜卯阿里颇为敬佩的对着阮二高声喊道：“那汉子听着，俺家右副元帅很欣赏你的胆气！你若阵前投降，许你一个汉儿万户的前程！可愿降否？”

    斜卯阿里一上来，便给出了一个汉军万户，出手显得格外大方。

    兀术这也是做给对岸守军看得，只要肯投降大金，他完颜兀术定不吝赏赐！

    “哈……哈……”

    阮二闻言，仰头大笑数声，随后面色一冷，破口大骂道：“金狗，爷爷虽未读过书，但也晓得忠义二字！

    随俺冲阵的兄弟今日都死了，俺岂有独活的道理？”

    “杀！”

    阮二怒吼一声，抬起渔叉，便杀入了金军甲士丛中。

    大赵建炎五年，九月十八日，京东路统制官阮二，战死于永定河北岸！

    “轰隆隆……”

    金军阵前的战鼓再次响起，又是一大群人乱糟糟的扑向了永定河。

    在付出了无数人命后，数条直达河对岸的大道，开始逐渐慢慢成型。

    “签军可以上了！”

    兀术马鞭一指对岸，金军阵中又是奔出数只兵马。

    这些人或是披着皮袍，或是穿着皮甲，穿着打扮五花八门，便是手上的兵器，也是残破不堪。

    有人提着把缺了口的破刀，有的则扛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更有甚者提溜着一根木棒。

    这些所谓的签军，都是女真人从各个部落里，强征来的丁壮。

    这些人平时随军干些杂活，战前则要充当冲阵的炮灰！

    在呐喊声中，签军出动了。

    相比起那些被抓来的百姓，这些签军倒还有着基本的军事素质。

    他们被女真人按照猛安谋克的编制，分做数只队伍，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朝着永定河行去。

    待到了永定河畔，这些签军便在金军的呵斥下，“噗通”一声，下饺子一样，接连跳入水中。

    此时的永定河已是被填的差不多了，河水仅能没过他们的膝盖。

    但临近霜降，水温仍是很低，这些下水的签军当场便被冻得瑟瑟发抖。

    “杀过去！”

    “破了对岸的寨子！”

    “右副元帅大大有赏！”

    在金人猛安的吆喝下，这些签军强忍着冰冷的河水，高举着兵器，口中怪叫着，朝对岸趟水杀去。

    这些签军堪堪行至河中央，便见对岸营寨中升起一片乌云。

    随后，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朝着河中打来。

    “小心弓箭！”

    领军的猛安刚举起盾牌，空中的箭矢便到了。

    这些签军连件像样的甲胄也没有，仅是一轮齐射，便如麦子似的，被成片成片的放倒。

    永定河上，很快就飘起了一大片的尸首。

    而，河水则是被染上了一片嫣红。

    虽然过河的签军伤亡惨重，但金军却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

    在完颜兀术眼中，能够用这些炮灰的命，去消耗守军的防御物资，显然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在硬吃了几波箭雨后，这些签军终于崩溃了，不管不顾的，掉头就逃。

    “继续上人！”

    在兀术的命令下，又是一波签军上阵了。

    同时，金军后阵的砲车，也开始慢慢前移。

    长长的砲梢带动绳索，将皮兜子里的砲石，狠狠甩了出去。

    一块块磨盘大的砲石，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径直落到了北伐军的营寨中。

    营寨里的弓手、鹿角以及寨墙，全都是金军砲击的目标！

    砲石纷飞，喊杀震天。

    这一场好厮杀，直杀到天色入夜，兀术方才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