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英雄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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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卫鸿卿当着兄弟的面大哭,可见伤心到了什麽地步。

    刘小楼想留下来陪他,终究还是被他赶走了,回到乾竹岭,心中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既为自家好兄弟的遭遇而愤愤不平,又对自己的修行前途而感到迷惘,怎麽也睡不着。

    身为乌龙山散修,出路又在何方?

    长夜漫漫间,忽然想到了那根灵参,既然卫鸿卿的双修大事告吹,是不是该取回来呢?虽说被吃了小半根,但毕竟还剩大半嘛......

    次日天光未亮,又匆匆赶往鬼梦崖。

    生死弟兄,遭逢如此情伤,不能坐视不理啊,还是要去照顾一二的。

    另外,索要灵参时,也当小心谨慎丶细致周全一些,切忌乱说话,人家已经够伤心了,不能再在伤口上撒盐。

    当然,此举也不是自己小气,卫鸿卿和自己一样,并称乌龙山双秀,资质平平,但相貌却是极佳的,不愁找不到好道侣,将灵参取回来存好了,稍加整饰,待下回卫鸿卿再办双修大典时还可作为贺礼嘛。

    重上鬼梦崖,红绸依旧,卫鸿卿却不在,而是卫鸿卿好友丶半亩峡的左高峰在这里等候。

    见面拱了拱手,左高峰先开口:「小楼来了......见着鸿卿了麽?」

    刘小楼回道:「昨晚刚见的,我放心不下他,故此再来看看。怎麽他不在?」

    「不在,左某也是放心不下......」

    两人说起卫鸿卿被退婚之事,各自长吁短叹。

    说话间,又有西山居士丶零陵客等人赶到,都是对卫鸿卿放心不下的好友。

    甚至连远在乌龙山外的谭家弟子谭八掌也来了,他满脸都是牵挂道:「我就说鸿卿兄定的大婚时辰不对,哪有定在一大早的?不吉嘛!劝过他改时辰,他不听,可不是出事了?」

    见别人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他,又问:「怎麽了?在下说得不对?」

    左高峰问:「等等,你说一大早?什麽时辰?」

    谭八掌道:「巳时啊,且昨日也非黄道吉日......」

    西山居士插嘴:「不对啊,明明是午时。」

    零陵客道:「申时,和我说的是申时。」

    刘小楼疑惑道:「我怎麽是酉时?」

    左高峰眨了眨眼睛:「我是戌时......」

    众人面面相觑间,刘小楼终于弱弱的问了一句:「诸位前辈,送的什麽礼?」

    话音刚落,左高峰已然带头冲进石洞之中,五人没头苍蝇般搜捡一番,只找到一页黄纸,卫鸿卿在黄纸上留书:「告知诸兄,弟为情所伤,决意浪迹天涯,从此相忘于江湖。」

    看着留书,左高峰不由痛心疾首:「我的豹齿剑......中品的......」

    谭八掌丶西山居士等人也各自哀伤,痛惜于自家送出的贵重贺礼,不停痛骂。于散修而言,每一件灵物都珍稀无比,就这麽没了,谁不难受?

    唯有零陵客没遭灾,面上感同身受,也跟着骂了一通,心下却很舒坦。他当时送出的是一张法符,好在脸皮厚,记性也佳,下山之前鼓足勇气将法符索回,没让卫鸿卿得逞。

    左高峰还嘟囔了零陵客两句,言语间责怪他为何不提醒一声。但话才出口,就说不下去了,卫鸿卿将婚仪的时辰分别隔开,都碰不到面,怎麽提醒?

    又有人问西山居士,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怎麽算不到这一出?搞得西山居士很狼狈,不停辩解:「此人心尔,非天时也,如何算之?」

    刘小楼更是痛心疾首,那根灵参可是三百年的,三百年的!就这麽一去不复返了,真是不当人子!就算想找人,可天下之大,又该去哪里寻找?

    卫鸿卿你可真孙子,想要宝贝说一句不就完了麽?要那根灵参,你告诉我啊,大家是结义的生死弟兄,难道我还能......嗯......总不会缺了你的贺礼嘛。那麽多年的交情,为了一根灵参,值当麽?

    折腾一天,刘小楼懊恼的回到乾竹岭,如今也别无办法,只能自家生生闷气,如此数日,才勉强自己尽力忘了这笔损失。

    他一连数日都躺在茅屋前的三尺凉台上,扇着芭蕉叶子,慢慢思索下一步的修行之路。

    当今天下,各大宗门已将洞天福地占据,没有正经出身的散修小道们只能争抢大宗门无意间散出去的资源,每进一步都艰难万分。修行之路漫长,单是炼气就有十个关口要迈过去,自家才刚刚走到第二步,前路实在坎坷!

    但一切为了长生,就算再坎坷,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如今是盛夏,离鹅羊山灵田收割还有数月,暂时指望不上那份酬佣。再说藏家往年收割灵田时也就招募二十名散修帮忙,自己也不一定能抢得到机缘。

    去八义庄的赌坊捡个漏?上次就挨了一通胖揍,却什麽都没捞到,实为下策。

    还有,英雄帖也大半年没发了,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何时?

    正胡思乱想间,屋檐上的风铃一阵摇曳,叮咚,叮咚......

    刘小楼望向山径,一条人影自林中蓦然出现,立于柴扉前。

    刘小楼呆了呆:「戴散人......」

    来者一身绛衣,正是自家前辈丶老师的至交,名戴升高,号戴散人。

    戴升高默然注视刘小楼片刻,道:「去先生墓前看看。」

    刘小楼打开柴扉,当先引路,至竹林深处,一座简陋的坟茔立于几丛翠竹之下,坟前立着块墓碑,写着「恩师三玄先生之墓」。

    戴升高掏出一节竹筒,打开竹塞,竹筒里盛满了浑浊的黄酒。

    他趺坐于墓碑前,洒一口,饮一口,和墓碑对饮多时,直到将酒饮完。

    半晌之后,这才向肃立于旁的刘小楼轻声问:「这半年,你修行如何?」

    刘小楼如实回答:「难有寸进。」

    戴升高叹道:「以前靠你老师,今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刘小楼望向墓碑,轻轻点了点头:「前辈说得是。」

    戴升高摸出一块木牌,在掌中翻动着,道:「王老大再发英雄帖,欲破湘南锦屏山张氏山庄。」

    刘小楼顿时为之一振,问:「湘南第一箭张仙白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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