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演武论道 江南雪

    几天后。

    寒山寺前，烟波浩瀚，数以百计的游船在江上游曳，朝寒山寺渡口汇聚。

    游船上，僧人道士，江湖武夫，士林学子，官家千金，无数风流人物从各州风云汇聚，齐至寒山寺。

    “此次演武论道已有两日，不出意外，又是三清宗力压群雄了。”

    “三清宗分太清、玉清、上清三脉，此次只派了玉清一脉的亲传，就压得群雄束手，不愧是大虞第一宗！”

    “这可不好说！空林寺这次只派了十八罗汉过来，连个亲传都不来，摆明是不想与三清宗争锋！”

    “许是自知不敌，所以不敢来献丑。”

    “我今日在城中惊鸿一瞥，看到神霄道的亲传也来凑热闹了。”

    “可是在东海大战魔教妖人的决明子？”

    “决明子闭关了，是另一名亲传，身份更高，乃神霄道掌教的弟子，江南雪！”

    “她要挑战那玉清一脉亲传吗？”

    “不好说。”

    “我听说天龙寺的法海也要来，不知是真是假……”

    喧闹的渡口上，陆绝从一艘游船下来，他本是来凑凑热闹，没想到意外听到法海师兄的消息。

    ‘还有三清宗的亲传……’陆绝打算找机会尝试接触一下，问问无闻、无垢两位师叔祖的情况。

    当初白马寺传承断绝，这两位师叔祖联袂上三清宗讨公道，结果别说消息了，竟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位三清宗亲传定知道些什么！

    陆绝顺着人流进入寒山寺，来到一处宽敞的青石演武广场。

    广场四周已坐满了人，三教九流皆有，人声鼎沸。

    主位上是寒山寺的传功长老空性和一名身穿绯袍的朝中大员，国字脸，不苟言笑，乃苏州刺史乌啸天。

    两人端坐主位，是此次论道的主持人。

    两人身边各坐了些人。

    空性身边是一名年老僧人，穿着红色袈裟，低眉垂目，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乌啸天身边则是三个人，一人年过半百，两鬓微白，面带风霜，眼神犀利，散发着大宗师（罗汉境）的气息。

    另外两个则是年轻人，一男一女。

    女的身穿青色长裙，长发飘飘，五官精致艳丽，巧笑盼兮。

    而那年轻人……陆绝眼神微冷，竟是许久未见的灭书！

    不，现在应该叫赵奇书，因为此人已经还俗，一年多过去，头上长出了浓密黑发，这会坐在那青衫女子身边陪笑着。

    当初在沙洲，妖魔围困白马寺，赵奇书还有那个林耿提前一步逃之夭夭，陆绝听他们说是要去神都，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里。

    “和尚，你是想还俗吗？老盯着人家乌小姐看。”陆绝身边一名风度翩翩的书生笑着打趣。

    “乌小姐？”陆绝看去：“小僧灭绝，敢问施主名讳。”

    “鹿寒！”书生拱手。

    “鹿什么？”陆绝怔了下。

    “鹿寒，寒冷的寒。”书生笑道。

    “哦哦，小僧耳朵不好使。”陆绝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鹿施主可否为我介绍一下主位上的人？”

    鹿寒啪一声打开手中折扇，一边扇着一边指点江山：“那位是空性大师，乃寒山寺传功长老，此次论道主持，他身边那位高僧是空林寺长老玄慈，神通罗汉！”

    陆绝眼睛微亮：“是何神通？”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跟他论道？”鹿寒又笑着指向那红袍官员：“那是苏州刺史乌啸天，旁边是他女儿乌云雪，乃我苏州的掌上明珠！”

    陆绝点头：“另外两人呢？”

    “那个两鬓微白的，是前沙洲刺史赵天罡，一身天罡真气刚猛霸道，十年前就是大宗师！”鹿寒接下来的话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可惜他治理沙洲不利，致使沙洲妖魔乱舞，被朝廷以尸位素餐的罪名罢免刺史之位，如今却是没有官身在身，不过他和乌啸天交情极好，据说都是支持朝中六皇子。”

    “他就是赵天罡啊……”陆绝忽然有些感慨。

    当初在白马寺时，师兄说这位赵天罡武功极高，和他是云泥之别，如今看来……果然是云泥之别啊。

    “那个围着乌小姐转的，是赵天罡独子，叫赵奇书！”鹿寒道。

    “独子？”陆绝一怔，他记得赵天罡不止一个儿子。

    “其他儿子都死在沙洲了，这位可不就成独子了。”鹿寒嘿嘿笑道。

    陆绝无语摇头。

    此时，鹿寒忽然收起折扇，眼睛发光的看向天空：“江南雪来了！”

    江南雪……神霄道掌教的弟子？

    陆绝在船上听人说起过，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空中飞来一只口衔宝剑的白鹤，白鹤背上站着一名白衣女子，颜如舜华，气若幽兰，一身冰肌玉骨，气质清冷孤高。

    陆绝霎时想到了自家性子有些傲娇，但同样清秀绝伦的师兄灭芷。

    他快速环视一圈，竟没看到灭芷师兄的身影。

    她向来喜欢热闹，这次竟是没来，莫非寒江那条水妖出问题了？

    陆绝走神之际，江南雪已然衣袂翩翩，落在广场正中。

    “姑射仙子重生也不过如此了。”鹿寒两眼泛光的看着那清冷女子的侧颜，心跳如鼓。

    而场中像鹿寒这般心神摇曳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得知对方神霄道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更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拳打玉清亲传，脚踢空林寺十八罗汉，然后抱得美人归！

    就连陪坐在主位上赵奇书也是两眼放光。

    他之前还围着乌云雪转，这会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江南雪。

    江南雪站在场中，白衣猎猎，青丝飞舞，清冷的气质配上绝美的容颜，哪个男人能够无视？

    乌云雪眉头微皱，心中轻哼，暗道：男人果然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呸！

    “咳。”边上的赵天罡似乎察觉到乌云雪的不快，轻声咳嗽，提醒儿子。

    赵奇书回过神来，忙对乌云雪说道：“江南雪太冷，远不如云雪妹妹温柔可人。”

    乌云雪美眸一转，笑道：“是啊，我也瞧她太冷，不如奇书哥哥帮我教训她一顿，让她臊一臊？”

    “这……”赵奇书下意识看了眼场中的仙子心道：如此佳人，岂能亵渎，当捧在手心呵护才是。

    “奇书哥哥不愿意吗？”乌云雪撒娇道。

    “雪儿别闹。”苏州刺史乌啸天轻声开口：“江南雪乃神霄道掌教亲传，去岁已入真人之境（罗汉）。”

    真人？

    乌云雪心中惊呼，难以置信的看向江南雪。

    赵奇书亦是难以置信，佳人已似九天仙女，没想到竟还有真人修为，若是能娶回家……

    “空性大师。”场中的江南雪开口，声音清冽，好似一泓寒潭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阿弥陀佛。”主位上的空性双手合十起身：“江南雪，你师傅近来安好？”

    “家师一切安好，只是被琐事缠身，不能亲临寒山寺，故而命弟子向大师致歉。”江南雪盈盈行礼，微风吹拂，青丝飞扬。

    场中逐渐安静下来。

    “老衲岂敢怪罪老友。”空性笑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今日演武论道开始，江南雪，你既已入场，便从你开始吧。”

    “是。”江南雪微微点头。

    “可有人想与她论道？”空性环视全场。

    “我！我来！”

    “你们都走开，让我来！”

    “我乃先天境（大乘境），让我先来！”

    场中许多年轻俊杰争先恐后。

    陆绝有些无语，对旁边的鹿寒道：“这又不是比武招亲，这么积极……”

    他话没说完，鹿虎已经跳了出去：“统统闪开，让本公子先来！！”

    “……”陆绝嘴角一抽。

    “你这奶油小生捣什么乱？赶紧滚回家喝奶去！”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出。

    陆绝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腾空而至。

    “滚！”鹿寒冷哼着一掌拍去。

    掌风呼啸，刮起一阵狂风，将那五大三粗的壮汉拍飞出去。

    “在下鹿寒！”鹿寒跳至江南雪前，彬彬有礼的拱手：“家父鹿虎！”

    “鹿虎？神都虎威镖局的大镖师鹿虎？”

    “听闻鹿虎有两把绝世宝刀！曾经力战魔榜第二老魔！”

    “竟然是鹿虎的公子！”

    场中不少人喧哗起来。

    陆绝也没想到这还是‘故人’之子。

    不过跟鹿虎的霸气相比，这位鹿寒公子就有些文气了。

    陆绝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鹿寒哎呀一声，狼狈的倒飞回来。

    鹿虎年不过二十，前两年才迈入宗师（大乘），哪里是江南雪的对手。

    人家只轻轻拂袖，就将鹿寒原路逼回！

    “真人境！江南雪必已凝聚道家真身！”

    “这么年轻就迈入真人境，说不定将来能进入天人之境！”

    “如此天骄，真是世所罕见！”

    江南雪的修为不仅没有让场中的男人们退却，反而越发热切，眼神灼灼。

    “鹿施主，你没事吧？”陆绝扶起鹿寒。

    “她对我留手了……”鹿寒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天仙一般的人物，清冷孤高，竟对我留手……”

    “她留手是因为出身名门，有教养。”陆绝道。

    鹿寒完全听不进陆绝的话，沉浸在自己世界，两眼渐渐放光，：“是了，她定是对我有意，才故意留手，不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陆绝敲他脑袋，啪啪响。

    鹿寒恍若未觉，两手握拳：“都怪老爹，他要是把毕生功力传给我，我今天定能，定能……”

    陆绝果断远离这厮，这妥妥的恋爱脑了，为了女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不敢深交。

    “阿弥陀佛。”主位上，空性见鹿寒败退，起身道：“按照论道规矩，入场者先被动挑战一场，再主动挑战一场，江南雪，你想与谁论道？”

    江南雪迎风而立，一字一句：“三清宗，玉阙！”

    玉阙便是三清宗玉清一脉的亲传，前两日大出风头，但今日，似乎没有出现。

    众人左顾右盼，半饷没见玉阙出现。

    江南雪眉头微皱。

    “许是有事耽搁了。”空性问道：“江南雪，你可稍后等他出现再行论道，或另择他人。”

    江南雪语气清冷，淡淡说道：“我从不等人，那便与空林寺十八罗汉论道！”

    此言一出，全场喧哗。

    “十八罗汉各个都是罗汉境，她要同时挑战？”

    “前日玉阙一人一剑力压空林寺十八罗汉，江南雪这是在隔空挑战玉阙！”

    “岂有此理，江南雪如此肆意，将空林寺置于何地？”

    众人的喧闹也让鹿寒回过神来，他走到陆绝身边，刚要开口，陆绝已经挤开人群，远离了。

    鹿寒不乐意了：“灭绝和尚，你跑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

    陆绝不跟他说话，免得被他传染恋爱脑。

    主位上。

    乌云雪笑意盈盈：“江南雪好大的胆魄，竟敢同时挑战十八罗汉，玄慈大师，您可不能惯着她啊。”

    江南雪一入场就夺尽男人目光，乌云雪早气得心痒痒了，这会赶紧在玄慈大师那儿上眼药。

    “雪儿，住嘴。”乌啸天面露不满。

    这空林寺和神霄道都是庞然大物，便是皇室中人也不敢无端招惹，你怎么敢凑上去的呀！

    乌云雪见父亲似乎真的生气了，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阿弥陀佛。”空性打断了场中喧哗，看向身边的玄慈：“玄慈师兄，你看？”

    “便依江南雪所言吧。”玄慈低眉垂目，似完全不在意旁人所说。

    他话音刚落，便有十八人从广场外踏空而来，落至场中时，十八人开启金身，璀璨的金光从他们身上怒射而出，如十八尊小太阳，熠熠生辉！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江南雪素手朝天，空中的白鹤顿时将喙中长剑丢下。

    铿！

    剑刃在空中摩擦，竟发出轻盈的剑吟声，呜呜作响。

    “好剑！”陆绝耳朵微动，两眼微微发光。

    自练了星河剑诀后，陆绝就想弄把好剑，可惜宝剑难寻，没想到今日看到一把……可惜已经有主。

    “剑名青雷。”江南雪剑诀一引，坠下的三尺青锋顿时飞落她掌心，遥指十八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