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废土中的幸存者

    赤地千里，废土荒凉。</P>

    卢国的每一片山河都在书写国难之痛，渺无人踪，草木含悲。</P>

    他们又在卢国走了三日，终于到了越麓群山脚下，这里即是卢国秘境的入口所在处。</P>

    天已近黑黢，深夜进山无法观察附近的情况，容易出现危险，因此他们决定在山下扎营暂歇一夜，次日清晨出发。</P>

    月明星稀时分。</P>

    大多数人都已经在营帐内歇下，裴奈还在外面的树林里练枪。</P>

    遽然有一阵清风吹过。</P>

    裴奈借助风的动向，察觉到人的气息。</P>

    她侧头望向左后方的草丛，笃定地用左手食指、拇指吹响了口哨，随后携枪朝隐蔽在林间的人冲去。</P>

    她速度极快，草丛后面的两个人向后跌倒在地，裴奈的长枪几乎就要斩下，忽觉不对劲，停在了他们颈边。</P>

    韩睿泽、呼延卫兆和裴家军小队的士兵们听到了她的哨声，从营地飞快赶来。</P>

    借助韩睿泽手中的火把，裴奈看清了枪下的情况。</P>

    那是四只明亮且清澈的眼睛，仿如朝阳下的露珠，懵懂且水润。</P>

    眼中的火光正映衬着裴奈的身影。</P>

    竟是两个六、七岁大的孩童，一男一女，从长相来看，像是卢国当地的孩子。</P>

    “卢国国境内还有幸存者？！”裴奈惊呼。</P>

    两个孩子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因为被人发现，正感到恐惧，坐在原地战栗发抖。</P>

    卢国与岐鲁接壤，因此卢国话与岐鲁语有很多地方相近。</P>

    韩睿泽这些年住在花云寨，经常要与异国人打交道，所以也会岐鲁语，便问他们道：“你们来自哪里？”</P>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虽然深感畏惧，却彼此互看一眼，均没有开口。</P>

    应该是怕暴露幸存者们的躲藏位置，因此秘而不宣。</P>

    但也有其他可能性存在，比如邬族留下他们的命，给予他们吃喝，利用孩童心智不全的点，培养他们作为眼线。</P>

    “偷看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韩睿泽又追问道。</P>

    两个小孩依旧不说话，裴奈望着他俩，“那跟我们走吧，你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说来源和营地的位置，我们不能放你们离开。”</P>

    韩睿泽替她翻译完，两个卢国幼童更加惶恐。</P>

    裴奈摆摆手，示意士兵们将两个小孩带去营帐，“郝野，你和赵温伽带他俩先回花云寨，明日一早出发。”</P>

    两位士兵领命，众人刚往回走了几步，远处传来了密集且杂乱的马蹄声。</P>

    裴奈他们都拿起武器，准备应战，并将孩子护在最中央。来者或手握火把，或持拿弓箭，箭已搭弦，直对着裴奈众人。</P>

    骑兵队来者众多，声势浩大，骑马将裴奈他们包围，罗元瑛和端定公府的银甲卫队听到声音，即刻赶来，将敌人反向围住。</P>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P>

    就在此时，两个小孩子推开前面的裴家军士兵，冲进了对方的队伍。</P>

    有女性下马，将小孩抱进怀里，警惕地看着他们。</P>

    裴奈的目光扫过半圈，却见对方几乎所有人都是卢国人的长相，为首的领头者注视着裴奈和韩睿泽手里的武器，用天耀话开口道：“逐北枪和万岳血鞭？”</P>

    他赶紧做出手势，让己方众人放下武器。</P>

    “你是何人？为何识得我们的兵器？”裴奈仍抱怀疑态度。</P>

    逐北枪和珲洗鞭虽然举世闻名，但其他国家的人未曾见过，很难一眼认出。</P>

    那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跳下马走到他们面前，回答道：“我曾经与裴昊和韩润霖一起并肩作战过。”</P>

    韩润霖是韩睿泽的父亲，二十多年前便已去世，按此人的年龄来看，倒也切合。</P>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韩睿泽问道。</P>

    那人答道：“我的名字用天耀话直译为：柴曜进。”</P>

    裴奈和韩睿泽相视一眼。</P>

    他们听说过他的名号，虽然他不能算作卢国的大将，但因为资历深，因此在卢国将领里有一定的威望。</P>

    裴奈还不确定是否该相信他，因为据天耀和岐鲁的斥候探报，卢国境内已无幸存者的痕迹，何况他们即将进入卢国秘境，时机过于特殊。</P>

    “柴将军可有军牌为证？”罗元瑛在他们对话时便走到了裴奈附近，此时开口，替裴奈解除顾虑。</P>

    柴将军从腰间取下一个金木雕就的宽牌，递给罗元瑛看。</P>

    罗元瑛接过后细细打量一番，递还给柴曜进，随后对裴奈说道：“没问题。”</P>

    裴奈便颔首，又问道：“柴将军，你们是如何从邬族铁骑的搜查中存活下来的？可有固定的去处？”</P>

    “有一个堡垒，叫做临麓源，是山谷之国百余年前为探查秘境，和卢国合作所修筑的，入口隐蔽。”柴曜进回答了裴奈的问题，又接着追问：“各位来此，可是为了卢国秘境内的霖伤水？”</P>

    裴奈应道：“不错，你们可熟悉道路？”</P>

    柴曜进摇摇头，“只有守护秘境的圣族知道前往霖伤水瀑布的道路，但他们不愿向邬族妥协，几乎被灭族，只有一两个族人逃去了天耀、岐鲁境内。但据我所知，圣族内部熟悉道路的人也不过尔尔三五人，他们都死在了邬族刀下。”</P>

    这与顾瑾珩他们调查到的一致，裴奈说道：“我们遇到了他们的一位族人，是天耀的净觉神僧，他以死给我们指明了秘境的地图。”</P>

    柴曜进有些不解，毕竟他们都知道，邬族就是因为霖伤水，才会攻打卢国，只不过是一种用途未知的圣水，却让卢国遭受了灭国劫难。</P>

    怀璧何罪？</P>

    他开口问道：“霖伤水到底能做什么？为何让邬族疯狂至斯？连你们也专程来取？”</P>

    柴曜进的视线徘徊在裴奈与韩睿泽之间，他猜测道：“霖伤水能够令人长生？”</P>

    裴奈摇头，说出了一个令柴曜进和众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不，恰恰与之相反，它的作用是毁去长生。”</P>

    她觉得为此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幸存者，有权利知道真相。</P>

    何况事已至此，人们议论纷纷，她如果不说明情况，世人对霖伤水的揣测将会给山谷之国二十一域和卢国秘境造成更大的麻烦。</P>

    柴曜进懵在那里，身边的人用天耀话回忆道：“圣水曾经被献供给邬族神君，引邬族神君晕厥数日，再次醒来，邬族神君诛了献供者的九族，随后便下令进攻卢国。”</P>

    无需裴奈具体解释，他们一步一步推测着。</P>

    “所以，邬族神君是长生者？”柴曜进瞪大眼睛，点出这个令人惊耳骇目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