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神明

    午后，阳光明媚。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桂花香。

    唐老太坐在廊檐下掏耳朵，温暾的日光透过繁密的枝叶间隙，温柔地照耀着幽静的庭院，也映亮了她满布皱纹的苍老面庞。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聊痕迹，却唯独放过了她的眼睛。她眼窝深陷，但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好似一对无暇的明珠，在日光下更显清澄明净，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近九十岁的老饶眼睛。

    七十年前，在出嫁的前一夜，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神明的人。

    神明告诉她：耳朵是接福的地方，你要经常掏耳朵，不要让耳朵堵塞，不然会接不到神明赐下的福祉，失却神明的庇佑。

    谁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唐老太醒来后仍清晰记着神明告诉她的那些话，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也许是神明的话应验了，唐老太在出嫁的当日，便做了寡妇。她的丈夫喝了太多的酒，一进洞房就倒下了，盖头都没来得及掀，人就没了。

    这门亲事在她还的时候，就由双方的长辈订下了。她与他是青梅竹马，从一起玩到大，彼此都有好福她每一的成长与努力，都是为了凤冠霞帔的那一日。

    那一日终于来了，她嫁给了他，但也失去了他。这一切都太过虚幻，恍若置身梦郑

    帮夫家人料理完丈夫的丧事后，唐老太回到了唐家堡，终身没有再嫁。

    那件事发生以后，唐老太不但讨厌酒，还养成了一个喜欢掏耳朵的怪癖。

    她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掏一遍耳朵，然后再恭敬虔诚地跪拜神明。

    没有人知道唐老太信奉的是哪位一神明。经常有人这样问她：“你信奉的是哪一位神明？是太上老君，还是玉皇大帝，亦或是别的神明？”每当有人这样问，唐老太总是摇头，不发一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信奉的是哪一位神明，她只知道，那位神明就叫神明。

    唐老太不只在跪拜神明前会掏耳朵，在任何时候，她都有可能会掏耳朵。唐老太掏耳朵总有理由，但不论什么理由，总与神明脱不了干系。别人几十掏一次，她一掏几十次。当然，这是次数多的时候，少时也是一二十次，要不然就不能称之为怪癖了。

    “姑姑又在掏耳朵了。”唐晚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道。唐晚是唐老太的亲侄子，也是长老会的长老。

    唐老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掏耳朵，口里道：“我不是让你帮我照顾客人吗，你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唐晚笑道：“我都快到知命的年纪了，姑姑还整日喊我子，让人家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唐老太冷笑了一声，道：“你还不到五十，老婆子我都快九十了，黄土已经埋到脖子了，叫你一声子怎么了？”

    唐晚笑了笑，见唐老太两指捏着一个深棕色的挖耳勺，与之前常用的那个不一样，忍不住问道：“姑姑，你那个受神明祝福的挖耳勺呢？用了那么多年，怎么舍得换新的？”

    唐老太摆了摆手，道：“别提了，生气的时候不心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