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第四卷 第七章 往事（上）

    钥野，承治（注：承治位于钥野东部）。

    离城门不远的小酒馆里热闹非常，一群守卫正在聚会，为离岗还乡的补金前辈送行。有欢闹也有离别的感伤，很多人都喝醉了，补金没有醉，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安慰。

    一位老友和他着聊天，“你往后清闲了，是不是每次英雄会和绝顶论道大会都会去？”

    补金微笑颔首，“嗯。”

    老友：“那么多年了，连白大人都没见过他……”

    补金：“嗯。”

    老友：“唉！大会挺好看，你开心就好。”

    补金：“你也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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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孖山时，禾方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虽然按计划应该往东北走，去明海，然而……（注：孖，音zī；孖山位于钥野中部。）

    他终于还是开了口：“请等一下。”

    四人驻马看他。

    他看着大家，又不知该怎么说，想了半天，“我……想去趟南木林雪（注：南木林雪位于钥野西北）。”

    “嗯？”络绎觉得奇怪。

    陆枫想起禾方曾经提过那里，当时像是要去隐居。“你……”

    禾方看到陆枫的表情，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不是要躲起来。”

    赵聪问：“去看什么？”

    禾方：“……我也不知道，说不出来。”

    封臻想了想，“你不知道原因，但就是觉得非去不可？”

    禾方点点头，“嗯。”

    络绎看看封臻，又看向禾方，“难不成你开始接到天界的指示了！”

    禾方认真想想，“我也不清楚。”

    陆枫和赵聪对视了一下，陆枫问道：“和‘小乖’有关吗？”

    禾方轻轻摇头，“不是。”

    赵聪：“那咱们就去确认一下，看看南木林雪究竟有什么。”

    于是大家调转方向，向西北前行。

    钥野西北，备足东西离开落雪（注：落雪是靠近南木林雪的小城），沿着威远江的上游走到尽头，便是南木林雪。下了小雪，湖面宁谧，山林清寂，心里好安静。

    禾方的表情很好看，他轻轻拂去马鬃上的雪，对马儿道：“让你来这么冷的地方，辛苦了！”

    络绎笑道：“你放心，对它来说这不算很冷。”

    禾方也笑，“那就好。”

    络绎问禾方：“你想去哪儿？”

    禾方：“那边。”

    禾方带路，络绎走在旁边。不久，前方出现了房屋。

    络绎：“这种地方居然有人住！”

    那房子不很特别，却很亲切，越走近，越被吸引。禾方下马走到门前，门没上锁，关得很严。禾方轻轻敲门，门便开了条缝。大家觉得诡异。

    封臻看了周围，没发现机关，赵聪上前推门入内，和络绎一起把所有房间检查一遍，没有人，好像很久没人住，器物却很整洁，房屋没有破损，里面也没多少灰尘。

    赵聪问络绎：“有法界吗？”

    络绎：“看不出来。”对门外大声道，“封臻，你看出什么了吗？”

    封臻围着房屋转了一圈，“没有。”

    陆枫问禾方：“你想进去吗？”

    禾方点头。

    陆枫跟着禾方走进屋子，刚走了三步，整个屋子突然升腾起如白色焰火般的法力，禾方仿佛一下子睡着了，其他人清醒着，却一动也不能动，门口的封臻也被定在原地。

    赵聪：“怎么回事？”

    络绎：“咱们还能说话，那这不是‘囚界’一类的法界。”

    陆枫：“……无法唤出‘沉星’。”

    赵聪：“……‘青龙’也是。”

    络绎：“法术也使不出来。”

    封臻：“……这可能不是地界的力量。”

    络绎：“……禾方，禾方！”

    封臻：“他现在可能听不见我们说话。”

    络绎：“那怎么办？”

    封臻：“只能等。”

    络绎：“……”

    封臻：“我们的力量没有外流，只是无法使用，应该是天界不希望我们干扰。等到禾方接收完旨意，可能就好了。”

    赵聪：“但愿如此！”

    大家看着仿佛沉睡中的禾方，不知他多久才会醒来，等得有点心焦。

    络绎：“咱们聊点儿啥吧。”

    封臻觉得分散下注意也好，但一时想不到话题。赵聪想得太多，却又不好说。

    陆枫对络绎道：“你说吧。”

    络绎：“嗯……我之前只知道白虎棍和朱鸟弓，现在知道还有青龙剑，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个‘玄武’呀？”

    封臻：“确实，四象有三，单缺玄武吗……”

    陆枫：“似乎从未听闻，不知何故。”

    络绎：“之前也没人知道青龙剑吧。”

    赵聪凝神深思。

    络绎：“不知倘若真有‘玄武’会是种什么兵器……”

    封臻：“玄武为龟蛇之象，司水，掌北方。”

    陆枫：“会在洪荒，雪岭，昆仑山？”

    络绎：“真有吗？”

    赵聪：“有可能。”

    络绎：“会跟禾方有关吗？”

    赵聪：“最好没有！”

    络绎：“嗯？”

    陆枫：“……青龙剑对人有什么影响？”

    赵聪：“别担心，影响有好有坏，还不算太糟。”

    封臻：“能告诉我们吗？”

    赵聪：“……告诉你们也可以，只是可能会让你们的心情有点微妙。”

    封臻：“如果你觉得不说比较好，就不说。”

    赵聪想了一想，“我现在说，禾方应该听不到吧？”

    封臻：“应该听不到。”

    赵聪：“青龙剑可以让主人无疾不死，但有寿限——二十五年。”

    陆枫：“……那你现在还有……”

    赵聪：“十六年。”

    络绎：“……心情果然很微妙。在到期之前把青龙剑还了不行吗？”

    赵聪笑了，“这办法不错。”

    封臻：“得到皆有代价，只是，你是自愿接受的吗？”

    赵聪：“算不上自愿，不过，青龙剑的主人死去之前如果不把它传给下一个主人，会有很大的风险。”

    陆枫：“这样……”

    络绎：“难怪你说来世才成婚。”

    赵聪：“这你都记得，不过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你们不要一下子这么消沉嘛！你们能不能活十六年还不一定呢。”

    络绎：“是啊，你那虽说被决定了，好歹也有保障，我们可都悬着呢！”

    赵聪：“就是。”

    络绎：“十六年后，你可以把它交给个上岁数的人，还能让主人多活好久。”

    赵聪：“有道理！”

    封臻和陆枫知道这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给的东西，如果使用不当会有严重的后果，然而难得气氛轻松了些，谁也没多说。

    络绎：“禾方怎么还没醒？天界要让他做多少事呀！”

    赵聪：“天界能直接在地界布下法阵吗？”

    络绎：“按理说不行吧……”

    封臻：“这会不会是能与天界沟通的人帮忙布下的？”

    络绎：“星见？”

    赵聪：“或者姬漫兴。”

    白色焰火般的法力仿佛越燃越旺，升腾起来，高过屋顶，然后渐渐被吸收进禾方的身体里。禾方睁开眼睛，旁边的四人恢复了行动能力。

    络绎：“禾方！”

    陆枫：“你怎么样？”

    禾方似有所想，温柔笑着，又看看房间四处，不慌不忙。“咱们先烧点热水吧。”

    络绎：“啥？”

    禾方：“有很长的话，得慢慢说。”

    络绎：“哦。”

    禾方带着大家找东西，“这里有柴，可能还能用，这里有水壶和锅，桶在那边。”

    赵聪：“你对这里很熟悉？”

    禾方笑道：“刚刚才看的，记得。”

    禾方对陆枫道：“请你打水。”

    陆枫：“好。”

    陆枫提着桶跟禾方出来，禾方指着山脚，“那里有泉水。”

    陆枫：“好。”

    络绎在封臻旁边道：“感觉这里像禾方家一样。”

    封臻想着什么，“嗯。”

    喝着热水，围坐在屋里，禾方缓缓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络绎使劲点头，大家看向禾方。

    禾方开始讲述：“很多年前，有一位灵，以女子之形降临到这里。当时，有一位刚到黄土做官不久的官员被贬至落雪，心情郁闷，到南木林雪散心，遇见女子，心生爱慕。

    官员本想将女子带到落雪，女子说自己是地缚灵，不能离开南木林雪，官员便为她搭了草棚，又建了房屋，置办了用品。其实灵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在自然中自由生存，不过女子接受了官员的好意，还为他生了个男孩。

    孩子不到两岁时，官员被调回故乡雪岭，他虽舍不得女子，但也得接受调令。女子让他把孩子带走。虽然官员的发妻已故，但在家中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官员考虑再三决定说孩子是领养的，取了新的名字带回家。

    官员和随从们途经明海和暗谷交界时，见一群村民要将一个婴儿投入海中，一名女子哭喊着奋力阻止。官员命随从阻止了村民，村民见是官老爷便说明了原委。

    说那名女子和野男人有了孩子，村民去抓那男人时亲眼看见他跑进了冥街，一般人哪敢去那地方！女子承认那男人是精，村民认为孩子不祥，会招来厄运，故要将她杀死。

    官员思虑再三，让村民把孩子交给他处置，说孩子不在这里就不会招来不幸。女子叩首感谢官员，村民们想想也同意了——被官老爷发现他们杀了小孩总是不好。官员就这样收养了女婴，和男孩一起长大。”

    络绎插话道：“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呢？”

    禾方本不想说，但他该想到络绎会问，轻声答道：“男孩的母亲在官员走后便命尽消失了，因为她来到地界就是为了将天界的血缘带到人间。女孩的母亲……跳海自杀了。”

    络绎：“为什么？”

    禾方：“因为生活对她来说痛苦又艰难。她自杀之后，有村民说果然因为她生了不祥的孩子。”

    络绎气愤又难过，“那些人怎么这样呢！”

    禾方也很难过，“可能因为愚昧吧。”

    络绎还是非常郁闷，“怎么还有那么不开化的地方！”

    禾方安慰他道：“那是好多年前，或许现在已经好多了。”

    络绎缓了缓，“……你接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