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第四卷 第十一章 恩怨（四）

    行礼，准备，接招，拆招。心还是跳得比平常快点，还是无法像那个人一样在对战中学习，是天赋的差异，实力的差距？好在还有很多部分可以努力。虽然有些分心，还是赢了。

    华柊：“承让。”

    对手看着他，似乎意味深长。

    中场休息时，人们开始猜测谁更厉害，也有人已经看出来了——

    千华派的康振军对师弟原磊道：“那个叫华柊的，据说还未表明身份，看来有些来头。”

    原磊：“嗯，他好像未使出全力就轻松赢了。”

    康振军：“据说他最后一天才来打擂，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有什么原因。”

    原磊：“看来大师兄下午得认真打了。”

    康振军：“嗯。”

    禾方递了杯温水给华柊，“喝水吗？”

    华柊接过，“谢谢！”喝了半杯，歇了会儿，喝完。

    禾方接过杯子，“还要吗？”

    华柊：“够了。”

    别人都没多话。

    夕夕也有点紧张了，果然有自己人参战就和单纯看别人打心情大不一样，虽然这个自己人严格来说还是自己的仇家，不过自己也算报过仇了。

    想到这里，夕夕猛然发觉不对劲！“沉星”是否被西未侯收藏，邹冰忍是死是活她都没兴趣，问题是——邹少主和东方胤没有中毒吗？看邹少主这身体，好得很啊！完全没有伤痛的样子，不应该呀……参辰岛都被他们打成那个样子了，自己的毒香应该功不可没呀！

    等等，邹冰恕肯来打这擂台的原因——难不成……禾方他被他们当成药箱了吗！话说东方胤哪儿去了？难不成他也化了装……赵聪？是他吗？

    夕夕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华柊和刁琢打得正热闹。夕夕完全没有心思看，她琢磨着这帮人去凤翔城做什么，自己是否应该帮助禾方逃跑等等问题，直到欢声雷动，她才惊觉华柊又赢了，赶紧鼓个掌。

    场内场外的目光看着华柊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期望下午的决战精彩好看。

    午饭时也有人围观，好在没人认识远在悦原的这位年轻领主，邹冰恕心态也不错，吃了正常饭量。喝茶休息会儿，清静处也难找，于是回到擂台旁打坐。夕夕想事情不说话，其他人也安静，就这么等到申时（注：申时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千华派掌门戈仕超带着延绍复到场。戈仕超看见华柊的相貌，想到了什么，对延绍复道：“尽力就好，别伤了对方。”

    延绍复恭敬道：“是。”

    延绍复登上擂台，台下一阵激动兴奋，华柊再次上场，看好他的人又多了几分。

    这回出手之后打得难解难分，很有水准，观战的刁琢、郎爽和过海涛都觉得果然应该是他，没什么好不忿。

    延绍复没想到这回打擂的人这么强，被步步紧逼得有些着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千华派丢脸，不能当着博州父老的面输掉，但还记着掌门师祖的话，没有下狠手，只全力以赴寻找对手的破绽。

    华柊的速度慢了下来，看起来像是体力消耗大了，延绍复趁机反攻，使出绝技，定了胜局。

    延绍复收剑拱手，“承让！”

    华柊喘了口气，“领教！”

    瞿大人在人声鼎沸中宣布了结果。侍者端上黄金百两——十个各十两的小元宝。戈仕超亲自将赏金颁给华柊。

    戈仕超笑着道：“恭喜！阁下武艺精湛，剑法高超，真是后生可畏！听闻华柊是化名，请问现在是否方便表明身份？”

    华柊行礼接过赏金，“掌门过奖了！晚辈是悦原少华山的邹冰恕。”

    知情人听到后一阵嘘叹，延绍复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是位领主，庆幸没有伤到他。

    站在戈仕超身旁的瞿大人也感到奇怪，“你怎么会亲自跑来打擂呢？”

    邹冰恕解释道：“晚辈一直景仰千华派，这次有事到雪岭来，正巧赶上擂台，便擅自上了场，还请见谅！”

    戈仕超：“领主大人肯上擂台是我们千华派和博州的荣幸。”

    邹冰恕：“谢掌门抬爱，晚辈愧不敢当！”

    戈仕超：“领主太谦逊了！不知领主可有要事在身，是否方便到千华山游憩几日？”

    邹冰恕：“谢掌门盛情！只可惜这回还有公务，晚辈明天一早就得动身了，下次有机会一定专程拜访。”

    戈仕超：“领主公务繁忙，我就不强求了，千华派随时欢迎您大驾光临！”

    邹冰恕：“掌门太客气了，晚辈受宠若惊！”

    掌门微笑离开。瞿大人看着邹冰恕，一副“你还不错”的神情，点点头，转身和另外两位大人一起给刁琢、郎爽发奖。延绍复对邹冰恕抱拳行礼，邹冰恕捧着赏金颔首示意。

    等千华派掌门和延绍复一行人走了，邹冰恕让邝雍收起赏金。他看看禾方，禾方笑得像花一样。夕夕笑成的花只开了一半，她还在想事情。仁翼松了口气，也挺高兴。

    看着邹冰恕等人离开的背影，有人问旁边的人道：“他是什么人？”

    那人回答：“悦原少华山领主。”

    问的人大吃一惊，“领主！”

    那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过海涛最遗憾的不是没拿到赏金，而是未能与领主交手。

    邹冰恕一行人再次回到客栈，客栈老板亲自出门远迎，不仅免了房钱，还请了大餐。

    梁品兼他们回来得也早，沾了光，吃了好菜。还好没有别的事，可以按时回房休息。

    邹冰恕来到禾方的房间，问他道：“赏金是回头方便的时候给你，还是存到钱庄给你票据？”

    禾方笑道：“赏金是少主赢回的，不用给我，您收好就行。”

    邹冰恕：“……你是想让我自己挣点钱吗？”

    禾方看着他的表情，想了一想，“您打擂台开心吗？”

    邹冰恕：“还好吧。”

    禾方：“那就好。您来雪岭会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邹冰恕：“不会呀。少华山和千华山一直有贸易往来。雪岭盛产药材，和家的药材有三分之一来自千华山和无虑山一带，我来这里很正常。”

    禾方：“那就好。雪岭离悦原好远，感觉贸易不太方便呢。”

    邹冰恕：“确实。据说以前直接穿过洪荒到槐江山很方便，如今洪荒成了沙漠，走昆仑山和暗谷深渊太艰险，所以通商的路途长了许多。”（注：槐江山位于悦原东北部。）

    禾方认真听了，点点头。

    邹冰恕转念一想，“我一个人拿这么多钱也麻烦，这回心情好，每人分十两吧。”说完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给了禾方和赵聪每人一个小金元宝，“拿着。”

    禾方捧着小元宝，接受了他的好意，“您真慷慨！”

    邹冰恕：“谢谢你的提议。”说着走了。

    禾方摸摸手中的小元宝，还是开心。赵聪掂一掂金元宝，没说什么。

    夕夕正准备给“木头”解毒，突然有人敲门吓了一跳，没想到邹少主给送了二十两黄金，乐得不轻。

    夕夕：“少华山领主就是不一样，真大方！”

    梁品兼把自己的递给夕夕，“这个也给你。”

    夕夕：“你拿着吧。来，解毒了。”

    邝雍和仁翼把给他们的小金元宝和少主剩下的三个放在一起，反正都是邝雍拿着，他们也没打算自己用。

    邹冰恕回到房间，递一个小元宝给陆枫，“跟禾方说好了，每人分十两，这个给你。”

    陆枫笑笑接过，“谢谢！”

    邹冰恕：“客气什么。要是你去，最后的决战一定能打平。我看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确定会不会不小心赢了，只好自降一个层级，就输了。”

    陆枫：“也可以了。”

    听到这样的评价，邹冰恕感觉好郁闷。

    陆枫见状，微笑道：“你做得很好。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

    邹冰恕愠恼道：“……为什么我总是赶不上你！”

    陆枫：“各有所长吧。”

    邹冰恕：“我有什么比你厉害吗？”

    陆枫：“很多吧，比如——音律。”

    邹冰恕：“嗯？你会弹琴啊？”

    陆枫：“我五音不全。”

    邹冰恕：“真的？”

    陆枫：“你听过我唱歌吗？”

    邹冰恕使劲回想了一下，“真没有……”

    陆枫：“嗯。”

    好想听！邹冰恕心里想着，没敢开口。

    第二天的早饭也非常丰盛，客栈老板和掌柜一起为邹少主送行。

    离开博州，终于又清静了。山花还在开，夕夕却没了赏花的心情，梁品兼看出夕夕有心事，昨晚她没说，现在更不好问。

    禾方发觉夕夕不说话，关心道：“夕夕，你累了吗？”

    夕夕看着禾方，发现其他人也在往这边看，这一个个的都挺难对付，如果他们真的在利用禾方，自己恐怕很难帮他逃脱。但看禾方的样子，又没有受制于人的难过……然而也不好说，他的心太大，或许觉得没什么。

    话说回来，夕夕能把禾方带到哪里去？看禾方周围人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夕夕是谁，禾方可能还不知道清水流香宫是什么地方，帮他逃离或许也是个说不通的借口，夕夕是想把他拐走吧！因为没有理由一直跟着他。

    禾方：“夕夕？”

    夕夕：“让我想一想，待会儿跟你说。”

    禾方：“嗯？好。”

    午间没有进镇子，在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下休息。博州的那位店老板给打包了好多吃的，一餐还吃不完。

    夕夕和禾方并肩坐在背风的一侧，发了会儿呆。夕夕见那些静坐休憩、举目远眺、低声交谈的都隔了点距离，便拉起禾方的左手，在他的掌心写道：“你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告诉他们了吗？”写完把右掌伸给他。

    禾方看看夕夕的神情，微笑着在她掌心写道：“没。”

    夕夕看看他，眨眨眼，又在他的掌心写道：“你知道清水流香宫是什么地方吗？”

    禾方在她的掌上回答：“参辰岛上一座神秘的大房子。”

    夕夕扑哧一声笑出来，梁品兼和赵聪从不同方向瞟了一眼，各有所思。

    夕夕接着写道：“打听个事。”

    禾方点点头。

    夕夕写道：“赵聪是东方胤吗？”

    禾方没想到夕夕认识东方胤，犹豫了一下，写道：“你问他本人好不好？”

    夕夕得意地笑了笑。

    禾方想了想，写道：“你认识东方胤？”

    夕夕笑着写道：“他不认识我。”

    禾方写道：“你找他有事？”

    夕夕写道：“没，随便问问。”

    禾方也笑了笑。

    夕夕又写道：“他们会欺负你吗？”

    禾方露出疑惑的表情，写道：“不会，他们很照顾我。”

    邹冰恕正要问是否动身，见禾方在夕夕掌心写字，打趣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禾方收了手，笑而不答。夕夕冲邹冰恕做了个鬼脸。

    梁品兼在一旁调侃道：“少主真有眼力！”

    邹冰恕噎了一下，赶紧找个坡下，“古木离得稍微有点远，咱们得出发了。”（注：古木，地名，位于千华山东南，凤翔城南边。）

    禾方起身，“好。”伸手把夕夕拉起来，夕夕脸上美滋滋的。

    一路上，夕夕又健谈起来。邹冰恕发现她对草药确实非常了解，便问道：“夕夕姑娘是学医的，还是家里经营药材呀？”

    夕夕发觉自己说多了，随即顺着道：“我在药材铺打杂。”心想清水流香也算做药的吧。

    邹冰恕随口问道：“‘和记’吗？”

    夕夕：“不是那么大的药材行了。”

    邹冰恕：“夕夕姑娘要是愿意，我可以向和老板引荐你。”

    夕夕：“谢少主美意！不过那家对我有恩，不好背离。”

    邹冰恕：“夕夕姑娘很重情义呀！”

    夕夕：“看对谁了。”

    邹冰恕也发现了，夕夕对他说话完全不像对禾方说的那种软语，便知趣地不再插嘴。虽说夕夕居然在这么多好男人里偏向禾方让人不好理解，但一想到有人心里更酸，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古木果然有许多古老的树木，令人深有感触。它们生长在这里，成百上千年，看着多少人来人往，多少人从小到老，一代又一代。它们第一次见到的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食物，用什么口音说什么话，过什么节日唱什么歌跳什么舞，如今有多少变化？

    禾方轻轻摸了摸其中一棵树，“你们好啊！”心想回头可以跟络绎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