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第四卷 第十九章 纠（一）

    “法术”比试的过程不太一样，今天已经决出晋级的前三，明天便是决赛。决赛是看谁先在会场中找到指定的宝物，第二个人找到后比赛结束，决出排名。

    桥储仙养精蓄锐，娄阅也躲了起来，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高深，事情变得麻烦。还有那个叫尚园园的小丫头，一个劲儿地打听他二爷，回头问问尚恺承要不要自己回来给人讲讲吧。

    虹霞妃非常矛盾，是要说还是要拖，或者也可以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反正也不一定——姬漫兴不一定和东方煜有关系，禾方的父亲也许另有其人，究竟是谁也不一定能被发现……他们的命运就让老天来安排。

    但心中的不安如此强烈，如果他们突然发现了真相，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会给对方多大的伤害？如果迟早要面对，不如有所准备。然而如果不是，如果真相不得而知，会不会反而产生隔阂？由于不能确信而疏离，多难过。

    明天的“法术”比试一定得去，这决定可以晚一天再做……

    及家客栈。

    夕夕：“愁死我了！明天到底是看‘法术’还是看‘博闻强记’，这决赛怎么在同一天？这安排太没道理了！”

    禾方：“嗯……你先冷静一下，喝点水，再想想。”

    夕夕：“我都想看！”

    禾方：“理解。咱们沾了邹少主的光，想看哪场都可以，特别难得。”

    夕夕：“话是这么说——那是他欠我的！”

    东方胤：“要不你抛个铜钱，让老天决定吧。”

    夕夕：“这么随便！”

    东方胤：“那你偏向哪个？”

    夕夕：“嗯……抛铜钱吧。”

    禾方取出一枚崭新的铜钱给夕夕，夕夕向上一抛——

    英雄会第十日。

    “法术”会场。刚开始一切正常，正当桥储仙历经考验要拿到宝珠时，宝珠突然不见了。不是幻境或法阵，不是机关或陷阱，也不是宝珠本身的特性——只能是一起比试的英雄！

    桥储仙眉头皱成了重川，咬着牙关向周围看了看。“你拿了？”

    娄阅“哎哟”一声从幻境的冰山上连滚带滑下来，一边滑向冰湖停也停不住，一边喊道：“没有没有，我这还忙着呢！”

    桥储仙深吸一口气，用法力感应。冰湖中没有，冰山也没有，也不在石头里，土里也没见。天上？没有。难道被移到另一处幻境了？花刚才都是开的，怎么现在有的合上了……果然！宝珠在一朵花里——桥储仙正要取，又不见了。

    娄阅从湖里爬起来，一身是水，“好险好险，差点把花弄坏了！”

    桥储仙瞪眼怒道：“你要便拿了走，不要就别捣乱！”

    娄阅委屈巴巴道：“我拿了就不能玩了！”

    桥储仙气得闭了眼，半天才睁开，“……好，我先拿到，让你自己玩。”

    娄阅：“我知道你爱生气，我本来想跟那个小法师玩的，不过她被法阵困住了不能动，规则又不让互相帮忙，还不让直接对抗，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违反规则被请出去，又不能玩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跟你玩的。”说着还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桥储仙压着火气想了想，娄阅好像确实没有违反规则，因为没人会像他这样在这里耗着，有本事拿到宝物肯定拿了就走！只有这老怪物这么难缠！

    桥储仙：“你跟我在这绕来绕去，要是让她渔翁得利拿了宝珠，我可跟你没完！”

    娄阅：“你就那么想去看‘美人’吗？”

    桥储仙：“你不也一样？”

    娄阅：“不一样，我可不是去看她喜欢谁的。”

    桥储仙：“你不喜欢还老去烦她，更讨厌！”

    娄阅：“难道你不想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关于她为何会死？”

    桥储仙：“你什么意思？”

    娄阅：“当年我问她有关神灵的事，她说天机不可泄露。她让我给她做法器，让我壬子年立春去找她，说那个时候可以告诉我。结果她辛亥年的秋天就死了。那么巧？”

    桥储仙：“你说什么……”

    娄阅：“先别忙着震惊，虽然他们这会儿听不到我们说话，但我们一直站着不动也很奇怪。那个小法师终于出来了，那颗宝珠在她那边，我带你过去。”

    桥储仙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到了另一处幻境。

    子贞友和另外几位法师看得云里雾里，天奘法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好好端着，其实他真的很想乐。桥储仙遇到娄阅确实无可奈何，其实那个人虽然有点麻烦但挺好玩。

    理琼枝和淼儿来看“法术”决赛，所以秦皓和鸠也来了，鸠在里面，秦皓在外面，因为进入会场的人不能蒙面，而里面很安全。

    秦皓认识娄阅和桥储仙。桥大人是爱慕姬漫兴的人里用情至深的一位，虽然他说话总是不太好听。而娄阅算是来牡丹苑的人里年纪比较大的，他的目的也和其他人非常不同。

    姬漫兴说娄阅保留了孩童的天真，加上他的灵质和法力，让人很难应付。但她又很喜欢跟他闹着玩，说好不容易有人找她不谈风月，太难得了。

    “法术”会场，时筱颖终于脱离了法阵（注：筱，音xiǎo），浮出海面。她心里感慨这法术真是强大，若是真的对战，自己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她看着满天的星星像宝石般又大又闪亮，感觉有点脱离情境，想要好好欣赏一下这美景。看着看着，法力扰动——难不成宝物就在这里？时筱颖飞身而上，一下子用手握住一颗星星。

    娄阅：“好险！幸好不是。”

    桥储仙不跟他废话，启动法阵寻找确认。

    时筱颖看到他们追过来，知道没有时间了，她不可能比桥大人更快找到宝物，便施法使出“千手”，直接去试。

    娄阅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办法好。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们——”

    桥储仙睁眼道：“不在这里！”

    娄阅：“我刚才一着急给移走了。”

    桥储仙：“……你最好不要离开‘法术’会场！”

    娄阅：“你的表情太吓人了！小法师别害怕，他不会违反规则。”

    时筱颖不敢说话，只能在他们对峙时赶紧找宝物。如果不在天上……时筱颖潜入海中，刚才的法阵应该已经失效了，不过还是得小心。

    娄阅：“她的反应很快哦。”

    桥储仙也直接下了海。

    娄阅还在那儿感慨：“姬漫兴呀姬漫兴，这都是肯为你上天摘星下海捞针的人呀！话说小法师想看的不一定是‘美人’呢，我去问问。”

    看台上，没看懂的人还在津津有味，明白的都目瞪口呆。

    子贞友心想：这是啥情况？作为裁判的我都不知道宝珠在哪儿了！

    几位法师见天奘法师笑得胸有成竹，稍稍安下心来。天奘法师暗暗得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也不知道。

    追踪宝珠的位置太费劲，娄阅的移形换位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因为他绝不是只想在地界出入自由而已。等他玩够了自会结束，在此之前只要好好看就行了。

    其实有一个人知道天奘法师只是静观其变而已，那就是看台上的西未侯。

    桥储仙探明水中和沙里都没有，娄阅觉得他的做法总是那么没新意。

    时筱颖看到海底有很多蚌，猜想宝物是否会在蚌壳中。桥储仙也发现了，但他犹豫是否要用法力找寻，担心又被娄阅移走。时筱颖见桥储仙没有动静，便悄悄启动了法阵，探明宝物所在。那个蚌离桥储仙不远，时筱颖想了一下，决定自己走过去，用手拿起蚌。

    桥储仙看到时筱颖没有着急打开蚌壳，他也没有抢夺的想法，因为这件事还在娄阅的掌控之中，气急败坏也没有用。难道这就是天意，非得碰上这拦路驴，不得亲见那些秘密？都走到了这里，就这么点愿望，还是不行吗！

    桥储仙无奈至极，看了看年轻的法师，“你怕它死，还是不敢赢？”

    时筱颖：“说不好。能走到现在，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我跟两位前辈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但我也得尽全力，不能放弃。”

    桥储仙：“说得好！”

    桥储仙说着，用法力轻轻撑开蚌壳，宝珠果然在。但时筱颖没有去取，而是将海蚌举向桥储仙。

    桥储仙：“你要放弃吗？”

    时筱颖：“我本来想去看‘珍奇’，但我觉得两位前辈已经让我见识到了。”

    娄阅现身道：“好嘛，我俩是珍兽！”

    桥储仙趁他说话的功夫将宝珠收在手中，对时筱颖道：“多谢！这个人情你随时来讨。”

    娄阅：“喔唷，一个不小心！”

    桥储仙从幻境里消失，来到天奘法师身前，法师伸手取回他呈上的宝珠，宣布道：“‘法术’第一，悦原槐江山桥储仙。”

    娄阅叹一口气，看着时筱颖，“小法师，你还挺有趣。另一颗宝珠不在这里，我带你去看看。”说话间便到了冰川下。“这里有个法阵，你去碰碰运气吧。”

    时筱颖不知前辈是否生她的气，虽然他还是笑眯眯的。好在这里死不了，试试也无妨。“多谢前辈指点！”

    时筱颖施法打开冰层，正要化身钻入，便被一股极强的寒流包裹，变为冰柱。她用暖焰护体，缓慢地融化坚冰，娄阅在旁边伸个懒腰，歪头看看她，绕过法阵走到冰川里去了。

    桥储仙在场外看着，不耻这老家伙居然欺负小姑娘。子贞友在旁边心想还不是因为她帮了你！天奘法师在想什么，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虹霞妃看着冰柱中努力燃烧的焰火，想起了东方煜谱写的那首琴曲——《冰炎》。那么相克不相容，那么矛盾挣扎，结局是坚冰融化，还是烈焰熄灭，抑或是冰化为水又浇灭了火，一片死寂。

    或许东方煜不是写不下去，而是想留一点希望——而她现在希望东方胤永远不会去谱最后一阙，如果那是悲剧。

    时筱颖努力燃烧焰火并算好了时机，一下子冲出断裂的冰柱，没有被砸伤。她喘了喘气，决定还是走进冰川中，娄老前辈在里面，不知还有什么。

    于是接下来是各种跨越穿插，各种幻境，各种法阵，各种心惊肉跳，各种精疲力尽。看客们各有各的角度，有的觉得这小法师运气太差，不过还挺坚韧；有的认为是实力差距，不过那老爷子也有点欺负人；有的只着急，怎么宝物还没找到？

    年轻一辈嫉妒她才能的说两句风凉话：“这么狼狈，还什么天才法师！”

    也有人说公道话：“她确实很厉害，换成别人早趴下了。”

    桥储仙和子贞友一开始有点替小法师着急，慢慢也品出味了。天奘法师算着应该差不多了。

    娄阅：“哎呀，这里的法阵都用完了！”

    时筱颖撑地坐起，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脏兮兮的。“完了……那宝物找到了吗？”

    娄阅用手一指，“在那里。”

    时筱颖扭头看，沙堆上有一颗珠子闪闪亮。“噢。”

    娄阅：“你咋不抢？”

    时筱颖：“法力、体力都用完了，动不了，您拿吧。”

    娄阅笑呵呵，“见识了这么多法阵，感觉怎么样？”

    时筱颖回回神，笑一笑，“我看起来是不是挺惨的？”

    娄阅：“老惨了！不过下次再遇到你就会应付得比较好了。”

    时筱颖愣了一下，“……嗯，谢谢您！”

    娄阅：“年轻的法师里，这回你最厉害，他们会不会攻击你呀？”

    时筱颖笑了，“有的会说说，没事。”

    娄阅：“尚园园会说不？”

    时筱颖：“园园不会，她可好了，而且她也挺强。您认识她？”

    娄阅：“这回认识的，这不也认识你了。”

    时筱颖：“我叫时筱颖。”

    娄阅：“你爱生气不？”

    时筱颖：“不爱吧，比较累人。”

    娄阅：“这个好，有空找你玩。”

    时筱颖看着娄阅一下子将宝珠收入手中，摆摆手跟她再见，像个顽童。她累得忘了说话，心中却很喜悦。

    天奘法师伸出手，等着娄阅把宝珠交给他，免得他又玩起来。娄阅倒是玩开心了，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时筱颖也终于离开幻境，回到现实，虽然没拿到宝珠，但她是年轻一辈中走得最远的，有了珍贵的体验。

    天奘法师宣布：“‘法术’第二，黄土永安城娄阅。‘法术’第三，武院内院时筱颖。”

    桥储仙想找娄阅问清楚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结果刚一结束他就哧溜不见了。

    而“博闻强记”早就结束了，夕夕亲眼看着悦原密山的彤玖炫得了第一，高兴得抱着禾方亲了一口。虽然在东方胤看来像是借题发挥，但被另有所图的人好好地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