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第四卷 第二十章 兆（一）

    英雄会第十一日，“骑射”决赛，“拳法”、“长兵器”、“短兵器”争夺决赛资格。

    除了“对弈”之外，文试已经全部结束，考官们在宁丞相等人的监督下各自独立给出复试英雄的分数及评判说明，虽然难免会有其他方面的顾虑，但英雄会的相对公平、以才能作为评判标准的根本不能变。

    大将军亲临“骑射”会场，桥储仙也去了。将军孔尚和关翔到“长兵器”会场看戴勍兵、柴郡的对战，和他们同台比试的还有冉颀和房巍。

    “拳法”会场，今年明海表现抢眼，雷洲岛龙凯轩将军举荐的行竑炜和商心岛岛主子善友举荐的成霨斓都进了四强（注：行竑炜，音xínghóngwěi；霨斓，音wèilán），此外还有武院内院的赖珣和尧光派的栗蓬笙（注：珣，音xún）。

    佟锐去为栗蓬笙助威，庞娴婷虽然和关将军一起去看“长兵器”，但她默默希望成霨斓胜出，因为她是今天这些武试中唯一的女将了。

    陆枫照例用禾方给的法器维持纹身的图案，以防万一，然后和夙沙莲、双双、琴朗俊一起前往“短兵器”会场。

    今天英雄们都有单独的休息区域，互不干扰。淮寔见寸猛没有比划热身，只是站桩，暗暗得意。见东方胤闭目打坐，更是喜上眉梢。最难得的是陆枫竟然神色也不太好，真是天助淮勉！

    御前将军林翊和内院教头仓遒迈带领一众教官到场观战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注：遒，音qiú)，然而作为西未侯贴身护卫的林烨竟然单独来这里，连孔荻都没想到。而且他从陆枫进场开始就一直盯着他，陆枫想装作有点莫名其妙地回看林烨一眼，又怕没有准备好反而让他怀疑，而且他会来，恐怕是……

    唐翛和另外两位裁判确认后，宣布分组：第一场，东方胤对战寸猛；第二场，淮勉对战陆枫。

    离上场之前还有一刻，东方胤起身活动，寸猛还在站桩。和瑞香心跳得比上次更厉害，身边没有了庞娴婷和孔尚，邹冰恕担心的事挺多又顾不上她，孔荻刚才还在，这会儿不见了，她只能自己调节，喝口茶压压紧张。

    理琼枝调侃淼儿：“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凶，一点儿不像我们水秀山庄的姑娘。”

    淼儿收回刀子一样的目光，怏怏不乐。鸠知道淼儿特别敌视那个人，但他的剑法真的好——自己不用说话，想什么也没关系吧。

    孔荻和仁翼跟着一位护卫走到会场外，看到虹霞妃一人在廊下等候，孔荻示意仁翼和护卫留步，自己走过去。

    孔荻行礼笑道：“大琴师有事找我？”

    虹霞妃回礼道：“孔大人说笑了。不好意思此时打扰您！只是天下事都在大人心中，小女子着急讨教一二。”

    孔荻：“您把我抬得这么高，等下摔了怎么办！”

    虹霞妃：“我想问的都是小事，只是一般人不一定记得。”

    孔荻：“您问问看。”

    虹霞妃：“请问您记得‘天下第一美人’几时成名的吗？”

    孔荻：“您问这个？”

    虹霞妃微笑点头。

    孔荻：“我记得她在牡丹苑成名是壬辰年，时年十七岁。”

    虹霞妃：“她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是什么时候？”

    孔荻：“乙未年，瑞丰皇帝即位的第二年。”

    虹霞妃：“她嫁给独孤耀是己亥年？”

    孔荻：“对，春天。”

    虹霞妃：“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孔荻：“第二年春天，庚子年。”

    虹霞妃：“……她去世是？”

    孔荻：“辛亥年，秋天。”

    虹霞妃：“……她在世时是否用过其他的名字或雅号？”

    孔荻：“嗯……我不记得有。”

    虹霞妃：“她落款的时候也没署过别的名字吗？”

    孔荻：“在我所知的画作和绣品里没有。”

    虹霞妃：“她画过首饰吗？”

    孔荻：“传说为瑞丰皇帝画过首饰、服饰还有器物用品，或许能在‘美人’特赏中见到。”

    虹霞妃：“在她的一生中，除了那两位，还有更特别的男人吗？”

    孔荻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人都想知道，如果我知道，早就告诉我家老爷子了。不过姬漫兴曾经当众说过，她最心疼的人是王红墨魁，但这分明是牡丹的品种，所以也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有所指，还是逗人玩，毕竟她太喜欢藏秘密和开玩笑了。”

    虹霞妃听着，思索着。

    孔荻：“听闻桥大人已经拿了‘法术’第一，不出所料的话，要去看‘美人’了吧？”

    虹霞妃：“是啊！”

    孔荻：“确实很紧张啊！”

    虹霞妃：“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耽误了你好久，比试估计都开始了，快进去吧。”

    孔荻：“您客气！一起吧。”

    秦皓在廊顶上听到，暗暗佩服孔荻的记性真是好。只是“美人”特赏究竟涉及哪些秘密，还真是让人担心。

    虹霞妃和孔荻一进会场便分开了，孔荻知道虹霞妃和桥储仙关系好，而自己肯定被桥大人忌讳，没有多事。

    淮寔又觉得点背了，居然东方胤和寸猛对战，那不白费他功夫么！他的表现被东方胤和杨方菱、查克劼悄悄看在眼里。和他们一样在观察的，还有小鱼和阿蔚。

    第一场对战开始。寸猛用了长云暗雪山的路数，东方胤用了轻雷落万丝的招法，打得有点天寒日暮的感觉。

    淮寔果然外行，以为他们体力不够才以柔克柔，暗自窃喜，觉得下一场肯定不行。倒是淮勉目不转睛，应该看出了门道。

    杨方菱昨天已经和寸猛说了，尽力就行，因为东方胤的底在哪儿还没见人摸到，不要有负担，尽量多学点东西。

    寸猛在对战中发现东方胤的身法真的非常自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似的，弹跳如此轻盈，控制如此到位，角度刚刚好，找不到破绽。而且他不是从始至终在用力，他在对战中非常懂得放松，所以他不容易累，也不容易受伤。天赋，修炼，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应该不会外传，但真想学一学啊！

    东方胤看出寸猛是努力又认真的人，善于观察思考，剑法也用得很好，难怪能走到这里，只是对不住了！

    东方胤赢下这一场却不敢高兴，心想华山派的两位都败在自己手下，会不会招来怨恨啊？

    东方胤装作累的样子，寸猛看到也赶紧喘喘气，因为杨方菱昨天交代好了——如果被人惦记着，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又会使坏，要装作让他们得手了的样子才比较安全。

    理琼枝对淼儿道：“又赢了，怎么办？”

    淼儿：“……我就不相信没人治得了他！”

    理琼枝：“那只能等着瞧了。”

    和瑞香自然高兴，虹霞妃却很紧张。东方煜是己亥年寻回凌锋的，辛亥年把青龙剑传给东方胤，时间都能对上，居然都能对上！

    而且细想想，真正的无泪长得虽然不那么像东方煜，但他给人的感觉，能让东方胤觉得亲切的原因——越联想越害怕，如果是自己吓自己就好了。但是明海那么远，无泪却到了悦原——他怎么遇见东方胤？是设计好的吗！

    第二场，陆枫顾虑颇多，又是唐翛又是林烨，还有林将军等人，他必须不像邹冰忍，不像魔物，要脱胎换骨，变成雪岭的剑士。而淮勉的架势龙盘虎踞，出手步步紧逼，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在这种形势下只能尽力而为，除非在这里放弃——其实放弃也未尝不可，但既然来了英雄会，就应该尊重赛场和对手。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怎能临阵退缩？

    退一步说，就算自己在这里放弃，该被怀疑一样怀疑，若被揭穿也没有办法，当然该抵赖还得抵赖。人生无解，只能想办法过去，只要不伤害无辜的人就好。

    陆枫打得犹犹豫豫，拖拖拉拉。淮寔暗喜他状态不好，又愤懑他实力怎么这么强！淮勉每每想赢却又赢不了，渐渐烦躁，急火攻心，开始出杀招。局孝勤和舜英赶紧看唐翛，唐翛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双双见状，急得站了起来，“莲！”

    夙沙莲也站了起来，取出寒冰剑。

    宰彧手心出汗，他没料到淮勉竟然冲动到这种地步，而唐翛却还没阻止他——为什么？因为陆枫还能接招，还没到危险的地步？他偷偷瞟一眼夙沙莲，希望千万不要出意外，现在可不是树敌的时候。

    孔荻使劲按着邹冰恕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恨不得掐他一把让他赶紧恢复冷静，控制好表情。还得装作普通的样子看着战台，悄悄观察周围。

    好在林烨和唐翛的注意都在陆枫那里，旁边的人不是看台上就是看夙沙莲和宰彧，看懂的都很紧张。后面看热闹的人觉得这场激烈还在起哄，护卫们一边看对战，一边维持秩序。

    补金：“不好，这要出人命啊！”

    冯老爹其实也挺紧张，但他开解道：“应该没事，要有情况‘剑圣’肯定会出手，就像上次一样。不过这个人——后台太大，咱还是不说他坏话。”

    战场搏杀都在瞬息之间，然而淮勉使的好多招都被挡下了，他虽然气极却没敢败坏，因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对手的实力。不过他的德性还是老样子，就算赢不了也要让人挂点彩——

    这一刀挥过去，陆枫少退了一点点，将将划破了衣衫出了一点血。陆枫心想果然还是有万一，好在有备无患，而且这样也好——他没有担心犹豫，借机回了一招，淮勉再气也只能放弃。

    唐翛宣布：“第二场，雪岭千华山陆枫胜。”

    场下欢声雷动，胜似决战。

    小鱼这次完全看呆了，心跳得像别人的。

    阿蔚拍拍她的肩。

    小鱼：“……天哪！陆枫太帅了！就是那个纹身稍微有点夸张。”

    琴朗俊看到夙沙莲缓缓收起寒冰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唐翛看着疡医给陆枫上了止血的药，疡医说伤口很浅不用包扎。陆枫对疡医致谢。伤口一直在那里，没有消失。

    局孝勤特意走到陆枫跟前道：“有纹身不能进御前军哦。不过你要是想进，可以请陛下特许。”

    陆枫看到局孝勤眼角笑出的鱼尾纹，回礼道：“多谢大人抬爱！”

    舜英在一旁道：“不能进御前军可以进内院当教官呀。”

    局孝勤：“不怕抢你饭碗呀？教官也不能纹身吧！”

    娄玢用法术显示出结果，宣布中场休息，然后瞧见这两位对战还没结束就开始抢人了。“人家都受伤了，让他先休息吧。林将军看着呢，你们不去问问他的意见？”

    局孝勤和舜英听了娄玢的话，迎向林将军，陆枫转身去休息。林烨刚想追上去，林将军叫住他，“别去打扰他，让他安心对战。”

    局孝勤行礼道：“将军！您认识陆枫？”

    林翊轻轻摇摇头，“还没有，想认识。”

    局孝勤和舜英便开始讲述各种情节，林烨在旁听着，按捺着心情。

    对于大人们对陆枫表示出的兴趣，淮勉可以理解，却也非常生气。他现在只能背水一战，感觉关键时候都只能靠他自己，旁边人一点用也没有，刚想拿淮寔发脾气，淮寔赶忙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淮勉这才缓和了表情，“有你的！”这时见宰彧一脸阴郁走过来，他们赶紧摆出恭敬的样子。

    宰彧一顿重申不要惹事，淮勉一顿解释对战时身不由己，宰彧告诉他输赢无妨，淮勉嘴上说知道，心里颇不以为然——谁不想赢了为人称道飞黄腾达，怎么会没关系！

    邹冰恕吃饭时心里都还在慌，孔荻知道提醒也没有用，而且当着和小姐的面，只能讲其他事分散他的注意，虽然知道他不一定听得进去。好在和小姐也很慌，非常担心下午东方胤和淮勉的对战，孔荻只能安慰她没事，有那么多裁判在，让她安心，虽然也是白搭。

    夙沙莲差人回擎屹楼给陆枫取衣服，大家刻意不聊上午的情况，让陆枫专心备战。

    夙沙莲只道：“尽力就好，别勉强。”

    陆枫回答：“不勉强。”

    杨方菱看了上午的战况，对寸猛说下午也尽力就好。寸猛说他知道，这次能碰到这么多高手，没白来，就是那谁确实过了。他在外面憋着没说名字和详情，杨方菱点头笑笑，看看查克劼，“多谢你！”

    查克劼：“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