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明是个老太婆，却要学人扮美女，找打！

    清晨，

    一层薄雾在江面铺开，

    诺大的水面上一叶扁舟正往前飘动。

    “天边边一道光，亮起了心里慌。心里慌了怎么办，回头不去看那光！”

    船老大不着边际的用当地方言唱着山歌，

    船头，一位少年手持白玉折扇，站立，

    一动不动。

    周遭，

    那在固定高度浮动的白色雾气朝着他的身体有序而来，

    他如同一把人行吸雾器一般，

    将这些刚刚从江面上升腾起来的白色水雾一点一点吸入体内。

    “小伙子，我看你这凝气聚身的法子，你是一位修仙之人，对吧？”

    船老大满脸疑惑，

    此时，

    两人，

    一舟，

    一江，

    两岸，

    东方还未探出脑袋的太阳，

    将这水墨画一般的景致妆点得甚是好看。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少年并未回答船老大的话，

    只是抬头看那太阳即将冒头的地平线边缘，天际线之上漏出的天空颜色，不自觉吟诵起了苏东坡《前赤壁赋》中的词句。

    “怪人！问话也不搭理！”

    船老大自觉没趣，紧扣斗笠，继续唱起他那不知所云的歌谣，

    “天边边一道光，想起妹我心里慌。心慌不知去何方？只有把妹心里藏！”

    “天边边一道光，不想妹我又想娘。想娘不见又何妨？把妹和娘心里藏！”

    ······

    评价完天边的颜色，他又继续站立船头，闭眼，

    任凭身体自然吸收这一江碧水清晨蒸腾起的新鲜雾气。

    修士，不以人间烟火为食，

    取晨露、山涧清泉为饮，

    采天地造化之微薄灵力为食。

    此番吸取，可得日月精华、可夯修炼之基。

    当然，也有近人世，食烟火之徒。

    此等修士一般难得大成，

    歪门邪道者，除外。

    “怪人欸！老夫命，不似你这仙人命长！前方有古怪，老夫先走了！”

    那船老大言毕，直接跳水朝岸边游去，

    少年睁开青葱大眼，但见前方，一片浓稠红雾正从江对岸缓缓而来。

    “这些人都是狗鼻子不成？”

    少年停止了‘早食’，收起手中玉扇，伸出右手，与船身成九十度，向后轻轻挥动，乌篷船在这白色雾气中，缓缓向后退了。

    “又是何方怪诞之人，阻我去路？”

    他如上次钓鱼扰了兴致那般，不耐烦，道。

    “乘风！愚候府有意招你你不去，为何又要独自去到愚州城呢？”

    红雾之中，一艘不大红船终于露头，一双玉腿，泡在水里，上下滑动，一袭轻纱红衣覆身的女子，道。

    “你这妮子，不好生在家修炼，却在次拦我去路，是为何如？我去哪里，干什么？与你何干？”

    少年不是别人，便是那前不久被迫烧了房子远出的乘风。

    天下第一修士——乘风。

    “哟！都八十几岁了，以为换做少年模样就一定老当益壮了吗？今日你不放弃去愚州城，你便活不过这个上午！”

    女子收起修长的腿，站在船头，也是一个人。

    可身后却似乎又站了无数人一般。

    “魅影阵法？”少年突然警觉，道。

    “识得此法，必然知晓其中奥义，还不速速离开！”

    女子咬紧牙齿，道。

    这恶狠狠地语气，可一点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骂我老不死，能练此法，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唤作少女模样，也不害臊！”

    少年言语相向，又在伸手摸着储物袋中某样东西，是要逃离还是御敌？

    “本姑娘年方本就只有十六，哪里来得幻术，只不过你已然远离尘世一个甲子有余，怎知这凡尘变化之事！”

    红衣女子说的有板有眼，甚是猖狂。

    “一道阵法就要拦我去路，小妹妹，你乘爷爷可没这么好挡！”

    此时，天色渐明，太阳已从地平线升起，江面上泛起朵朵金色涟漪。

    “花开彼岸，迎送亡魂，生门毕，死门开！起！”

    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谁知研习的是此等恐怖道法。

    她身前的红色迷雾中，无数红色亡魂纷纷探出头来，看不清模样，却有人形。

    个个面目狰狞，向前嘶吼，甚是恐怖。

    全部靠着一条条黑色锁链与那红船相连，

    小妹妹念完咒语之后，她所承载的红船，便向上升起，漂浮在了红色迷雾之上，

    远处的太阳，也因这迷雾越来越浓而改成了红色。

    “这么些年了，你们这花拳绣腿的出招方式不减反增！”

    少年对着那被众多红色幽魂牵引的红船，道。

    红船之下，一条条死气沉沉的幽魂发出悲天悯人的哭喊，

    一个个想要挣脱，

    “解众锁，领吾命，杀少年，得轮回！”

    红衣女子又出一语，红船拴住的所有幽魂跟看门狗被主人解开了锁链一般，朝着少年而来。

    万千幽魂冲向一人的画面在早晨白雾弥漫的江面上上演。

    “风笛响，骨片起，开黄泉，寄生魂！开！”

    少年从腰间取出一把白色骨笛，

    一曲悠扬乐曲从口中而出，

    江面上忽而一片银色出现在远方水中，

    “不好！引魂骨笛！”刚才得意洋洋的女子立马察觉，

    在她反应过来前，

    为时已晚，

    黑色乌云突然遮盖住了太阳，天空再一次黑了下来，

    此时少年乘风的笛声更加悠扬，江面之下，

    碧银之色越来越甚，

    水面上开始蒸腾出气泡，

    发出“啵啵啵”的声响！

    那些朝着乘风扑来的红色厉鬼，全部停了下来，表情变得温和，满眼都是欣喜之色。

    “停下！都停下！不许再看！不许再看！”

    红衣女子从腰间掏出一条深黑色骨鞭朝着厉鬼们抽了过去，

    那鞭子竟是由一颗又一颗人头串在一起组成的，只不过每颗头骨，并不很大。

    “啊！！！”

    被骨鞭抽中身体，厉鬼们疼得嗷嗷直叫，却未有一人。

    听从号令！

    “反了！反了！反了！”

    红衣少女急得直跺脚，

    此时，远方水面之下，碧波荡漾间，

    一只浑身散发碧蓝光芒的大鸟扇动翅膀破水而出。

    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沿着低矮的水面，啾啾鸣唱而来。

    少年的笛音也来到了高潮部分，

    碧蓝大鸟朝那少年振翅而来，众厉鬼忍着骨鞭抽打的剧痛，满怀微笑，高兴的朝那大鸟而去。

    清一色，

    所有厉鬼都将身体搭在了大鸟张开的翅膀之上。

    骨笛声变得凄厉悲凉，所有厉鬼搭在大鸟翅膀之上，安静的融入其中。

    “不可能！不可能！几百年来，引魂骨笛之法早已消失，安魂鸾鸟也只是传说，怎会如此巧合，竟在同一时间听到招魂笛音，引来安魂鸾鸟？”

    那少女眼见如此奇景，依旧不敢相信，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道。

    少年乘风依旧没有理会，

    高傲的吹奏起那用人骨打造的骨笛。

    此时，灵音妙觉处，骨笛尾部开始化作沙砾一般的骨粉，随着鸾鸟远去的背影，飞了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骨笛声停，鸾鸟也载着众多幽魂，消失在了大江另一侧的地平线。

    遮云蔽日处，太阳钻云而出，金光从那冒头的云端点亮一整个天空。

    粉色的朝霞，第一次铺满天空云朵，也倒影在了这一江碧水之中。

    和着满眼碧色水面与零星散乱晨雾，

    共同构筑出“云蒸霞蔚”之景。

    而那自称“十六岁”的少女，此时已然化作六旬老妪，身上毫无生机的皮肤，已然不能幻化半点红色迷雾了。

    “果真是···天下第一修士～”

    那老妪坐在船头，她的红船，此刻看起来老气横秋，遍布蛛网。

    只是，

    她已再无灵力，

    操控众魂，

    为她拉船了。

    “年纪大了，就别学人家装嫩！闪到腰，自己疼！”

    少年乘风，嘲讽道。

    伸出右手，朝前挥动一下，

    他的小舟，

    向着愚州城的方向，缓缓而行。

    “乘风！老妇劝你一句，愚州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奄奄一息间，那老妇所言颇有道理。

    “不老你费心了！当年邪灵教我留你一命，是期你改邪归正，不曾想，铸成如今大错，那九百九十九条冤魂我有责任，今日，鸾鸟渡魂，也算是我恕罪了！”

    乘风所言，超乎老妪计划。

    “欲心，放下执念，可得正心，否则，终你一生，难悟道心！”

    乘风回头，说出此言之时，却是一位可爱少女模样。

    “你····修成双身了？”

    老妪没有认真听他话语，反倒是对他的女生形态产生兴趣。

    “罢了！你这一生···难···”

    乘风回到少年模样，只是摇头，朝前去了。

    “你怎么悟道的？可否告诉我？·····”

    老妪死到临头，还在问这皮毛问题。

    她的红船在碧蓝江面上，渐渐下沉，碧蓝江面之下，不是温顺的鱼儿，而是一个骷髅，张大嘴巴，一口将她吞了。

    “冥王，为他们找个好人家！”

    乘风，道。

    “嚯嚯嚯嚯嚯～～”

    骷髅头没有应声，只是发出诡异笑容，而后，沉入了碧蓝江水之中。

    “愚州城？”

    他顺江而下，两岸景致从险峻变得平坦，

    无暇顾及这沿途风景，

    反倒是对这即将抵达的愚州城，来了兴趣。

    前方，阳光逐渐消失，

    黑云以一种“压城”之态聚拢，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

    “不对！这愚州城，必有蹊跷！”

    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威胁。

    “簪花起，梨花落，容妆显，男形去！变！”

    他念出咒语，催动道法，数只蝴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迅速将他围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扑腾翅膀，

    花粉，

    掉落满身。

    他一整个人闪烁金光，

    十分耀眼，

    待金光散去，

    一身女装，红衣蓝裙，忽而显现。

    他，

    成了她。

    “也罢！用本体太容易被认出，只得用此身了！”

    一叶扁舟，

    载着她，

    驶入前方江岸更为宽阔的大江之中。

    愚州城，尚有四十里，

    才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