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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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惜含着龟龟塞过来的糖,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就听院门外有人喊,说是再等一个时辰就要去帮张茂相看,让她赶紧来。

    她听罢,连忙回屋去换衣裳,想想这是人家相看的主场,她就没穿甘夫人给她做的那些漂亮衣裳,而是换上素雅不挑眼的颜色。

    梳一个围髻,缠着玉白色发带,身上穿着白绫袄,下面围着蓝缎裙,手腕上缠着碧玺的珠串。

    收拾好,她就笑着跟张文明道:“你带着白圭在家玩,我去去就回。”

    张文明半臂抱起白圭,伸手将她缠在耳后的发带摆正,低声细语道:“去吧。”

    “走了!”李春容喊。

    赵云惜跟着她一起走了。

    等到了,就听菊月道:“那日回来我就去打听了,这姑娘性子温婉贤淑,读过书,最是知礼,我们且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那姑娘今年十六,跟张茂差不多的年岁,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有这样的心思也是难免的,眼睁睁瞧着张家娶个好儿媳,日子蒸蒸日上,她定然眼馋。

    “有云娘一半好,我都要。”她笑吟吟道。

    赵云惜看向张茂,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张茂年岁尚小,闻言满脸不在乎:“你们喜欢就好。”

    一行人坐着牛车来到江陵,找了最大的茶楼坐下,先喊茶博士来泡茶,没等一会儿功夫,就见女方亲戚领着女方过来了。

    赵云惜好奇地打量着。

    领头的女子穿着素青色的扣身小衫,面上挂着温婉的笑,身后跟着羞答答的小女孩,穿着白绫小袄,配着大红的石榴裙,娇俏可爱。

    李春容和菊月连忙上前招呼,笑着道:“快请坐,看看喝什么茶,让茶博士现泡。”

    那姑娘脸颊晕红,落落大方地行万福礼,说话行事都极有章程。

    张茂也变得端方稳重,极其有礼的问安行礼。

    赵云惜露出吃瓜的快乐笑意。目前来看,两家确实相配,就看孩子的意思了。

    果然菊月大娘的笑容都真诚几分,又添了四色点心。

    对面那素色衣裙的秀才娘子也满意,他家不光有钱,伢儿看着也不错,生得俊秀白嫩,眼神瞧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斯文懂礼。

    她颔首,点头:“叫孩子们聊聊......”

    几人便起身出去,另换了间茶室坐,再互相聊聊平日的细节。

    那女子盯着李春容和赵云惜,思索着道:“二位是不是在东街卖过炸鸡?”

    赵云惜笑眯眯回:“是呀,就冬日没卖,近来还在东街呢。”

    那女子顿时笑了:“怪不得今天没瞧见。”她家孩子都喜欢吃,路过时特意瞧了一眼,结果没摆摊,她还在嘀咕是为什么。

    赵云惜笑了笑:“到时候两家事盛了,那都是一家子亲戚,想吃了尽管去拿。”

    几人闲闲地聊着天,就见张茂护着那小姑娘出来,看两人略带羞涩的表情,就知道彼此没什么意见。

    但不会让当面做决定,免得彼此尴尬。

    短暂的相亲结束,彼此都回家了。

    赵云惜听着她们在那说,对这个姑娘如何满意。

    “你呢!”她问。

    张茂抿了抿唇,别扭道:“挺漂亮的丫头片子。”

    那就是合心意了。

    赵云惜笑了笑,觉得这样青涩稚气的年华,真的很有意思。

    菊月心里满意,这姑娘漂亮、知礼、温婉,一看就教养的很好,不是那等轻狂爱闹的。

    张茂的婚事没两天就定了,彼此相中,走流程就很快了。

    赵云惜听说后,道了恭喜,一般订婚后,走完六礼,基本要三年左右。

    剩下的就不着急了。

    赵云惜想着家人都在家,那就做个灌汤包来吃,她动手切肉,而白过来帮着择菜,他小小一团蹲着,正快乐地哼着歌。

    “娘,想吃辣辣的。”他奶乎乎道。

    “行,给你放点芥末,那你要吃糖包吗?”

    “要吃~“

    赵云惜笑了笑,她开始剁馅儿,灌汤包最主要的就是皮冻,但春日里显然不好做皮冻,索性可以将肉馅儿弄得汁水丰沛些也好。

    肉馅剁好后,加入浸泡大料的水,一点点的加,让水都浸润进去,这样才好。

    等肉馅儿收拾好了,这才开始做皮,灌汤包的皮又薄又透,是用两合面来做的,一半用凉水和面,一半是开水和面,再揉捏到一起。

    赶薄,包馅儿。

    小白圭也要过来包,赵云惜没拦他,教着他做,他以后要走科举的路子,她定然不能时时在他身旁,有技能傍身,总是好的。

    但他人小手小,根本拿不住包子,赵云惜看着他包,反正是包子,露馅儿也是包子。

    两人很快就弄了一笼,等张文明许久不见娘子来寻,就见两人正合伙做饭。

    此时,天色擦黑。

    张镇和李春容也回来了。

    “再炒个菜就能吃了。”她笑着道。

    李春容连忙上前炒菜,不叫她一个人忙乱。

    等都收拾好,几人直接端着笼屉来到餐桌,就见几乎能透过透亮的饼皮看到内里的肉馅儿,很是稀罕。

    张镇倒是吃过,他笑着道:“先开窗,后喝汤,仔细烫嘴。”

    赵云惜笑了笑,记得白圭说想吃辣辣的,就将芥末酱和茱萸粉都摆在桌上。

    “我不爱吃辣。”张文明道。

    他口味淡。

    “尝尝吧。”赵云惜没说是单给白圭的,她温温柔柔道。

    张文明想,娘子既然说了,那他定然要尝尝咸淡,区区芥末,谈何挂齿。

    他夹起汤包蘸一下芥末,轻轻地咬在汤口上,看着汁水流出,他连忙吮吸一口。

    “真鲜......嘶,好辣!“

    但很过瘾。

    鲜甜的汁水和芥末的刺激在口腔中交织,他忍着烫,一边呼气一边吃了一个。

    小白圭也跟着尝味道,笑着道:“真香啊,娘你好厉害。”

    还有几个露馅的汤包,这会儿汁水顺着笼屉留下,看着就怪香?。

    赵云惜慢条斯理地吃着,看张文明一边说好辣好辣,一边很诚实地又夹起第二个。

    小白圭辣得鼻尖沁出汗珠,小嘴巴红彤彤的,跟抹了胭脂一样。

    “太辣就别吃了。”她笑着道。

    小白圭摇头,他觉得很好吃。就喜欢这样刺激的味道。

    李春容和甜甜吃得斯哈斯哈,很快就放弃了辣口,本身的鲜也很好吃。

    “上回的水煎包好吃,这灌汤包也好吃。”李春容满脸感叹。

    赵云惜笑了笑:“我也是试着做的。”

    她的理论知识很丰厚,懂得很多东西,前世的记忆空前明晰,那些看过的小视频、文字,许多都记得。

    赵云惜想,幸好如此。

    隔日,她陪着张文明回县学,把他送回去后,就想着去银楼看看香露的行情。

    赵云惜在琢磨做香露作坊,想提前再调研一二,她知道香露在上层圈子很好卖,但没有人脉,别人根本不会买她手上的香露,这个圈子也是排外的,没有资格根本站不进去。

    银楼掌柜能卖,并不因为他是掌柜,而是背后的东家势力高。

    她盯着香露看了一会儿,谁知听到熟悉的声音。

    “赵娘子。”银楼掌柜的声音响起。

    赵云惜回眸,看向银楼掌柜,他满面愁容,不复在荆州府时的意气风发。

    她欲言又止。

    有些不敢问。

    但是赵掌柜主动道:“荆州府贵人多,生意反而不好做,我没打过公安县来的同僚,被送还原籍了,哎。”

    赵云惜也是幽幽一叹,赵掌柜真的挺好。

    聊了几句,她又在琢磨作坊的事,有了羊毛作坊的经验,但她不打算做那么大,而且安排成流水线的步骤,那房屋规划就也要好。

    她在心里开始画,做香露本质上,技术含量很低,就是清洗花朵、蒸馏、复蒸馏,装瓶等。

    但是要有负责人,她琢磨半晌,没有合适的人选,张家人丁太少,而赵家人丁倒是多,人家有自己的生意,没有闲人。

    她目光盯向赵掌柜,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负责人。

    灵活、仁善、诚信。

    她起了心思,一时也不急着走,把玩着玉如意,笑眯眯道:“不瞒你说,我打算开个香露作坊,每年的产出能高一点。”

    “往常能提供得少,只能在江陵卖卖,若是开作坊,能卖到荆州府去!周边几个县城,那都能………………”

    “现在就缺个管事。”

    她笑了笑。

    赵掌柜闻炫音而知雅意,他瞬间意会,却很是犹豫,他在银楼做事挺好的,如果去作坊,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他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有冲劲,但他儿子还年轻。

    见他犹豫,赵云惜也不说什么,笑眯眯道:“你先好好想想,咱都是合作一年的老熟人了,彼此了解,待遇我们可以再谈再商议。”

    他能做银楼掌柜,能力和待遇肯定不缺。

    赵云惜觑着他的神色,温和道:“我大伯开了学堂,你家若有适龄儿童,也可以送过去读书。”

    这句话,深深地戳中了赵掌柜的心。

    他神色愈加复杂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儿子也是,但他还有小孙子。

    赵云惜并不过多纠缠,笑着道:“掌柜的好好想,我先回去。”

    银楼掌柜纠结坏了。

    她家懂科举这点,实在是令人难以拒绝。

    他家小孙子看着就挺机灵。

    若是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有条不一样的路,就算是考不上秀才,开个读书的头,后代也能转转路子。

    他越想心里越热火,下值回家后,立马就问了自己家人。

    “你们可还记得赵娘子?她相公是秀才那个,她想开个香露作坊,缺个管事,有意向我……………”

    众人皱着眉头,不置可否,他现在做银楼掌柜也挺好的,重新再去做管事,不一定比现在好。

    “她家有学堂,若是我去做管事,估摸着能送孩子进去。”

    赵掌柜道。

    他几个儿媳顿时围了过来:“能送孩子去学堂?这是好事!寻常私塾太贵了,孩子多,根本送不起,这才村里头,应该好负担些。”

    他家就赵掌柜挣钱多,但也供不起几个孩子读书,要不然早送去了。

    单送一人去,谁也不愿意。

    赵掌柜犹豫片刻,还是道:“人家就算是收学生的门槛低些,但只要有门槛,就不是人人能进,到时候人家选了谁,不要谁,你们不许有怨言。”

    他时常觉得自己孩子太多。

    孩子多,孩子生的孩子也多。

    这么多围在跟前,张嘴要钱,要吃的,他都觉得受不了。

    众人连忙保证,说肯定不闹。

    赵掌柜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作坊没开起来,那岂不是……………

    但他转念一想,赵娘子和林宅关系密切,这后台只要愿意用在商界,那也是所向披靡了。

    他脑子打架都快打疯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做决定。

    “爹,你就去呗,大郎如今也该支应门户了!我们愿意交公中些钱,你别有后顾之忧。”

    “就是啊爹,去呗!”

    赵掌柜摆摆手:“都别说话,我得好好想想。”

    赵云惜扔下地/雷,转身就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她买了好些菜种,打算回家去种,还有果树苗等,回去种在院子周围。小推车上都满了,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回去后,把菜畦收拾整齐,把种子都撒上,再浇水,在上面铺一层稻草保温。

    等做好了以后,她才怔住。

    以前她妈做这些的时候,总不让她插手,嫌她做的不好,还不够耽误功夫。

    如今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她默默地学着她的样子做事。

    她笑了笑。

    拿着铁锨,看着预留的位置,又把果树给种下。

    等收拾完,李春容卖炸鸡回来,见家门口焕然一新,连忙道:“这些粗糙的活儿,放着我来就是,何苦你自己来,伤了手怎么办?”

    赵云惜把铁锨放好,笑着道:“不妨事,看娘又忙又累,我心疼,能做点事就做点。”

    李春容又应了几声,看看天色,急匆匆地接甜甜去了。

    等都回来,就见赵云惜已经在洗菜,她又过来抢活干:“你歇歇,累半天了。”

    赵云惜被她推出去,只好去看甜甜的功课,她在练大字,墨滴成团,状若鸡爪。

    她觉得有些伤眼睛,却还是鼓励道:“哇,甜甜好厉害,已经会写这么多字了!”

    甜甜呲着兔子牙笑。

    她的两颗门牙换了,长出来的新牙带着小锯齿,还黄黄的,赵云惜好奇地盯着看,还担心是牙齿有问题,去找别的换牙小孩看。

    最后得出结论,新换的牙齿就是微黄带锯齿,她的没问题。

    但是换了门牙,脸还小小的,就显得很兔子牙,她每次看见都很想笑。

    甜甜听到她夸,顿时很有底气地挺直脊背:“娘,你放心,我会努力赶上弟弟的!”

    她还记得自己是弟弟捡来的。

    赵云惜摸摸她小脑袋,笑眯眯道:“好!超越弟弟!”

    两人在暮色四合时,快乐起誓。

    “吃饭!”李春容喊。

    此时,张文明怀里抱着小白圭回来,他笑着道:“这孩子,硬是跟他三叔公论了一下午的学。”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三叔说的太深奥,就由他帮忙补充,结果他一点用都没有。

    小白圭一人就能答出。

    “吃饭。”李春容笑着道。

    晚餐吃的简单,一碗清粥,一碟子咸菜,馒头、包子,所有的大鱼大肉,最后都会回归于粗茶淡饭。

    她很喜欢吃。

    隔日,张文明去读书,赵云惜和小白圭也去读书。

    等到林宅后,发现林修然已经端坐在讲台上,手中执着戒尺,正在考校功课。

    林子坳圆满完成,林子境一紧张,早先背的孟子忘了,登时挨了一板子。

    林子垣顿时安静如鸡。

    他功课最差,最少坐不住,让他骑马骑到工磨烂都情愿,背书却犹如杀他。

    越紧张,忘得越多,最后挨了三戒尺,掉着眼泪回座位。

    小白圭亦是平稳划过,轮着赵云惜,她顿时绷紧了面子,这老头打人可终了。

    好在她磕巴一下,照旧答出,倒是没挨揍。

    林念念松了口气,看出来爷爷对姑娘的要求没那么高,她顿时不紧张了。

    然后被揍了。

    林妙妙:………………

    前车之鉴那么多,她的功课也一般,果然挨了两下。

    一群小孩,心有戚戚然地对视一眼,听课态度都认真许多。

    赵云惜看着手中厚厚的书,一字一句地读着,她前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捧着《周易》读得津津有味。

    等晌午时,她过去找甘玉竹,看着她纤细的四肢和硕大的肚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

    “什么感觉?”她问。

    甘玉竹行动不便,身边跟着嬷嬷和小丫鬟,一直在搀扶着她,闻言笑着道:“生完这个,再不生了。”“

    她以前还不理解,为何云娘生下白圭这样可爱懂事的孩子,竟然不操心多生几个。

    她还想过,如果她孩子和白圭一样,那她要生十个八个。

    现在:生不了。

    赵云惜跟着上前扶住她,甘玉竹便示意嬷嬷和丫鬟下去,听她道...”不生就不生吧......”

    摸着肚子,甘玉竹神色怅惘:“我想给相公纳妾了,我以前不理解我娘,觉得她跟有病一样,就生了我,就开始给我爹纳三个妾,看着我爹经常去妾室院里,生下许多孩子,又暗暗垂泪。”

    如今懂了。

    人生从来都是有舍有得。

    “我娘是不肯生了,又不肯被人拿住话头,原来在自己的命面前,男人真的不大要紧。”甘玉竹神色惶然。

    她最近总是听着说怎么生孩子,才知道生孩子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真切含义。

    “这话我只能跟你说说了。”甘玉竹神色惊慌。

    赵云惜看着她,此时才能显出来她是个小女孩,失了淡然气度。

    “会没事的,你吉人自有天相。”她温柔地哄。

    甘玉竹苦涩一笑。

    “我整日里忌口,不敢吃喝,生怕肚子太大。可我肚子还是这么大。”她有些想哭。

    “云娘,我想我娘了。”

    赵云惜拿出锦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温柔道:“想她就给她去信,告诉她,你很想她。”

    她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妈妈,她很想她。

    “吾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甘玉竹泪眼朦胧:“我真的好难受。”

    赵云惜握住她的手,她轻叹:“都会好的。”听她压抑低泣,声声唤着娘。她也心酸不已,跟着红了眼眶。

    两人哭得眼眶红红,好半晌才止住。

    “别哭别哭,马上生完,好日子就来了。”赵云惜哽咽着哄她。

    甘玉竹抬眼看她,就见她哭起来鼻头微红,眼角都带着几分薄红,更衬得面有艳色,真真我见犹怜。

    登时忘了哭。

    吸着鼻子惨兮兮道:“你真好看。”

    赵云惜:“嘎?”

    她们刚才不是在抱头痛哭吗?

    等平复好心情,让小丫鬟打水来洗脸,重新收拾好妆容,这才各自散了。

    “给我来一碗酸汤饺子。”甘玉竹哭过了,食欲就来了。

    赵云惜听见,噗嗤一声笑了。

    她走回竹院后,就见小白圭怀里抱着书,坐在门槛上,可怜兮兮地望着院门。

    见她走近,他眼睛瞬间就亮了,甜滋滋地喊:“娘!”

    赵云惜上前嘿哟一声将他抱起,颠了颠他肉嘟嘟的屁股蛋,打趣道:“去年抱你还轻松,今年已经要减号子,明年怕是就抱不动了。”

    所以要珍惜孩子的年幼时光,真的转瞬即逝。

    小白圭连忙道:“那我就少吃点,长慢点,还想让娘亲抱。”

    赵云惜轻笑:“没事,我儿随便吃,我劲儿大,抱着不累。”才怪。四岁的小男孩,骨肉匀停,抱在怀里像个小秤砣。

    “走,睡一会儿。”春日风暖,正适合小憩片刻。

    等睡醒起来,她洗脸时发现眼圈还有些水肿,这才想起来,她要问问甘玉竹关于作坊的事,她一哭,她就忘完了。罢了,她今日心情不佳,明日再问。

    谁知??

    等回家后,就见赵掌柜等在村头,正望眼欲穿,身边有拘谨的李春容和甜甜。

    福米乖巧地窝在两人脚边,警惕地看着赵掌柜。

    “赵娘子。”赵掌柜连忙上前,和李春容如出一辙的拘谨。

    他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连忙笑着道:“先回去再说,甜甜、白圭,去请你大爷来。”

    等回小院后,菊月和张来了,一个提着菜,一个提着酒。

    几人见面,先是寒暄过,菊月和李春容去做饭,赵云惜和张带着赵掌柜去会客厅。

    “我先前跟赵掌柜说,想建个香露作坊,但是缺个管事,干请万请他才应了,大伯今日好好陪陪我的贵客。”

    赵云惜腼腆一笑,温和道。她知道大伯做惯了生意,对这些章程都很了解,又为人厚道,不会亏待赵掌柜。

    很快就做了一桌菜送来,三人边吃边喝边聊,赵掌柜有些担心,但张?是经年做生意的老手,三言两语就打消他的顾虑,胸口拍得啪啪响:“你尽管放心,你能产出多少香露,我都能给你卖出去,大不了再跑一趟南边。”

    赵掌柜喝得半醉,他捏着酒杯,惆怅一叹:“我是为着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给他们种下读书的根,若是他们的儿孙有一个出息的,我也甘愿啊......”

    张?被他戳中心事,连忙道:“赵老弟你放心,不管这事谈得怎么样,我都让咱的孙子有机会谈读书。”

    他举着酒杯和赵掌柜碰酒:“赵老弟啊,你这一片为子孙的心,我可太了解了,你说咱奋斗图了啥,不就是孩子好过些……………

    赵云惜:………………

    她的作用只剩下吃菜了。

    张?的战斗力真强。

    等喝完酒,两人涨红着脸皮,很快就敲定了待遇,延续他在银楼的待遇,并且添了年底双薪和一个点的提成。

    等张?把赵掌柜送上马车,目送他远去,再回小院时,眸光清明,已经不见丝毫醉色。

    赵云惜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赵掌柜是个踏实性子,攻击不足但收成极好,拿来当管事极好,你还挺有眼光。”

    张?喝了口茶水,沉吟道:“咱俩之间的生意,也得好好谈谈了。”

    原先定得比较低,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把握,这个项目能不能赚钱,他需要投入的成本也很高,风险极大,所以分成对云娘不利。

    如今知道东西好卖,原来的分成方式就对她不公平。她不提,他也得提。

    赵云惜腼腆一笑:“大伯想怎么谈,”

    “原先定的你一分利,实在亏你,如今看来你的方子很好,那得给你三分。”张?沉吟片刻,认真道:“这十分利分成三份,留你三分,留我四分,剩下的三分要拿来送礼、发福利等。”

    赵云惜一听,顿时笑了:“我若开作坊,那你就从我这里进货就好,卖多少钱是你的本事,不必给我分成了。”

    这样算起来就挺好的,干净利索,她这边好算账,不像以前,就是糊涂账,能分多少钱,全看对方给她拿多少钱来。

    “但是这样,谁都能来买,独特性就失去了。”独家手里有货就是好卖价,多了就容易冲淡,当然对她厂家来说,自然多多益善。

    张?:1

    他没想到刀会砍到自己身上,但问题不大。

    “我有固定的渠道,没事。”他做这么多年生意,并非他人能轻易撼动。

    赵云惜笑了笑,温声道:“这样彼此都好。”

    张?点头,确实。

    “但是蜡烛、竹纸,我还得给你分成,就按我方才说的,给你分三成,以前的也会给你补上。”

    “不过没差多少,我和你大娘先前翻倍给,并未存心亏你。”

    张?连忙解释。

    赵云惜笑吟吟道:“我年轻不懂这些,先前行事确实鲁莽天真,也是大伯承担的,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他们若是翻倍给,再加上帮她顶着建房子、金簪等,其实和三分真的差不多。

    要不然怎么会给那么多分成银子,金陵才多大点。

    张?单方面通知后,见她还要说,扶着额头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醉了醉了......”

    菊月连忙上前扶住他,夫妻俩相依相偎地走了。

    赵云惜摆了摆手:“慢走?”

    关上院门后,就见白圭和甜甜双眸亮晶晶的,甜甜笑着道:“弟弟作了首诗,但是填不满......”

    赵云惜接过纸,就见上面写着??

    “春娘和羞回,绯花伴香留。邀问柳生处,跸得湖人醉。”

    她满脸惊奇。

    “你竟会作诗了?“

    她细细地打量着,冲他竖起大拇指,满脸惊叹:“太厉害了!”

    “春娘和羞回,绯花伴香留。邀问柳生处,跸得湖人醉。”

    她忍不住又念一遍,抱住白圭亲了又亲,喜滋滋道:“四岁作诗......比你娘强太多了。”

    赵云惜就觉得自己无甚文采,最起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还记得“五只猴子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嗷嗷嗷~”

    “小白圭,你真的好棒。”赵云惜抱着他亲了又亲,实在喜欢。

    小白圭腼腆一笑,露出几颗小奶牙,软乎乎道:“娘亲喜欢就好。”

    他其实不懂平仄格律,就是读多了唐诗,跟着作的。但是被夸奖,他就是很高兴。

    赵云惜看了又看,决定把他第一副诗词裱下来,再抄下来,一整个妥善保存。

    “先睡觉,夜深了。”李春容赶两人去睡觉。

    赵云惜想了想,还是回去睡了。

    她半夜兴奋地睡不着,心想,莫非我儿是天才?她已经开始做梦能够连中三元,震惊朝堂内外了。

    做梦做得很爽。

    她索性把白圭的草稿纸都整理一遍,最后梦碎在字帖的卡通小脸上。

    白圭还未学画,因此技艺并不精通,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画表情包和小乌龟。

    她认真看了看,沉默了。总算记起来,白圭今年才四岁。

    把草稿纸收好,回去倒头就睡。

    隔日,她还是忍不住拿着白圭写的诗,去跟林修然?瑟。

    “看看,昨晚白圭做的诗。”她骄矜地抬起下颌。

    林修然斜着眼睛看她,接过她手中的纸,认真看着,半晌才震惊地瞪大眼睛。

    “真有五言的味道,你教的?”

    “你看学生有这个慧根吗?”

    “那确实差点。”

    赵云惜哼笑,不跟他计较。她家龟龟太厉害了,她满脸与有荣焉。

    林修然抖了抖手中的纸,当即就铺在桌上,打理整齐,用镇纸压着,笑眯眯地摆手:“你去吧。”

    赵云惜看看自己的手:“我伢儿的诗呢?”

    林修然一本正经:“现在是我的了。”

    赵云惜满脸晴天霹雳,又不敢跟夫子抢,一脸梦游地跨过门槛,惨兮兮道:“早知道不?瑟了。”

    可恶啊。

    夫子怎能夺他人之好呢。

    林修然等她走了,看着桌上稚嫩的字体,越看越满意。

    “多有瑕疵,但他四岁。”可以原谅。

    赵云惜回了书房侧厅,趴在床上叹气:“可恶啊,诗被夫子抢走了。”

    然而??

    隔日她就看见那诗被装裱好,挂在书房里,和名家诗篇挂在一起。

    她瞬间就不气了。

    因为他也是爱白圭,才会珍惜他稚子诗作。她望着那手字,忍不住笑。

    白圭真棒。

    她也感激自己认真读书,要不然白圭做的诗,她却不解其意,那得少了多少乐趣!

    赵云惜眉眼含笑,快活地想。

    白圭倒是神色如常,根本不知道他这个年岁作诗有什么惊人之处。

    “娘,想吃你做的槐花饼。”他馋了。

    赵云惜点头,小小声道:“回家晚上做。”

    然后??

    几个小孩蹭蹭蹭地凑过来。

    “我们也想吃,带我们一起去吧。”赵云惜又点头,现在这么熟了,带孩子去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去跟你们家长说一声,别到时找不到人又惊慌。”

    她提点。

    于是等她走的时候,就连甘玉竹也跟来了。

    有她在,几人就坐马车回,到家时,太阳还很高。

    赵云惜让他们在院子里玩,结果他们都不肯,非得陪着她一起勾花。

    赵云惜先砍了一根竹竿,把细枝都砍掉,只留主干,再把镰刀绑在上面,让林子坳推着侄子跟上,一起去勾花。

    槐花不用找,闻着香味过去就行。雪白的串状花朵带着幽幽的甜香味,能传出去很远。

    农村随处可见。

    ”就这吧。”赵云惜直接去勾树枝,林子坳看得心疼不已:“那这不勾坏了?”

    赵云惜侧眸,笑着道:“不怕,吃槐花是常有的事,但村里还是有很多,它若不能吃,肯定没人种了。”

    百姓都务实,存在就要有用上的必要。

    林子坳:“哦.....

    “嗷嗷嗷!”一声惨叫响起,赵云惜吓了一跳,就见林子垣拿着一串槐花要吃,结果哭着嚎叫。

    赵云惜凑近了一看,这孩子倒霉,被蜜蜂蛰了嘴。

    “别动,我给你拔了。”她忍俊不禁。

    林子垣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怎么还有蜜蜂啊,蜇人好痛啊。”

    他受不了这委屈。

    甘玉竹被他吓得直拍胸口,见他被蜜蜂蛰,很是担忧,见他小嘴巴很快肿成香肠,又绷不住想笑。

    “咳。”她忍着笑安慰:“没事,终两日过去就好了。”

    林子垣安静地呆在她身边,而赵云惜又去勾槐花。槐花开得很好,刚开,看着还根门。

    她勾枝,林子坳带着几个孩子摘花,没一会儿就弄了一笙。

    “够了够了。”她看见林子垣就想笑。

    那小嘴肿成两根香肠,半边脸也肿了。回家给他抹了紫草膏,让他在一旁玩,他也不肯,非得来帮着清洗槐花。

    等收拾好,赵云惜想着,人这么多,槐花饼烙到天黑也定然是不够吃的,还得做别的。

    好在李春容回来了,说是再包饺子好吃,她来做。

    赵云惜就煎槐花饼吃,把槐花洗干净,再沥水后,放入鸡蛋、调料、面粉、油,再放在热油锅里慢煎。

    随着油煎,香喷喷的味道就出来了。

    林子垣忘了自己嘴疼,他立在边上看着:“好香啊。”

    在林宅吃得好,但那种好,和农家这样随着时令的新鲜感不同。

    赵云惜轻笑:“你今天受委屈了,第一个给你吃。”

    他太惨了。

    林子垣顿时高兴起来,管他呢,有的吃就是好事。

    两面煎到金黄焦香,内里却带着槐花特有的绵软和甜香,吃起来特别有味道。

    “好香好香啊。”林子垣来不及说话,一边呼气一边吃,美滋滋道:“挨蛰值了!“

    甘玉竹看着他肿起来的嘴,又吃得油汪汪,实在不忍直视。

    赵云惜试了一个,心里有数了,就连煎了六个。

    就连林子坳也在厨房不走了。

    真香。

    这样的烟火气,竟意外地迷人,他突然有点理解田园诗风格了。

    以前他是不理解的,农村有什么好,破败、愚民、落后,可如今知道什么是袅袅炊烟带来的温暖。

    “来,一人一个。”

    几个孩子先吃,除了林子垣刚好六个。

    第二锅就是大人的了。

    赵云惜尝了尝,眼睛亮了:“明天早点起,起来摘点槐花,带去给夫子吃,他还没尝过。”

    甘玉竹细细品尝,半晌才道:“这就是把春日吃进嘴里的滋味?”

    赵云惜一边给槐花饼翻面,一边笑着道:“还有榆钱窝窝头,吃起来也有股香甜味,春笋、香椿、荠菜、鲜核桃………………能吃的很多,你若喜欢,我便收集来,送去给你吃。”

    甘玉竹坐在小餐厅中,吃着香喷喷的美食,突然不想走了:“明天我再跟你回来,还是在农家小院吃着有意思。”

    回大宅院里,就失了这份野趣。

    赵云惜算算她的预产期,感觉近期不会生,就放心道:“那成,随便住。”

    甘玉竹笑了笑,她就知道云娘不会拒绝。

    这是一种来自朋友间的笃定。

    “饺子也好了,开始煮吧?”李春客问。

    甘玉竹看着两人煮饺子,尝味,配合地十分默契,不由得艳羡,她婆婆都能做她太奶了,还没尝过婆媳和谐的滋味。

    不过老太太慈善,并不苛待她,平日里虽淡漠了些,对她说得也明白,是为了彼此自在些。

    甘玉竹乐得不去立规矩。

    “吃饭咯~”李春容笑呵呵地喊。

    把压箱底的碗筷都拿出来洗洗摆上,要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够。

    “林子垣吃大碗小碗?”赵云惜问。

    “我要最大碗!”林子垣很享受被第一个关怀的滋味。

    “念念妙妙呢?”

    “小碗。”

    把每人的饭碗都摆好,赵云惜见缺了一碗,顺手摆在白圭面前。

    “娘先吃。”他立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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