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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山顶滑雪场开放后,半山腰的村民才得以真正迈上脱贫的漫长道路。山顶滑雪场不大,胜在风景不错,当地安排了上下山的专线公交,也可乘坐双人缆车。

    高山俯瞰众生,脚下空荡似是踩着虚无的浮云,缆车接近山顶,女生紧张地摇摇同伴的手臂,了耳发。

    “橙子,我头发乱不乱?别一会儿拍出来丑得要死。”

    橙子扭头看她一眼,自信十足道:“美死了,放心,包出片的。”

    “哎呀,我好担心在他相机里会很丑,”女生焦虑地说,“没脱妆吧我?”

    “没呢。”快到山顶,橙子指了下看台站着的男人,管表情道,“好了好了,小婷快看镜头。”

    女生眸光闪动,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举着相机挡住一半脸的男人身上。

    对方是近两年很火的摄影师,也是雪山印象的老板。

    这座村庄因他拍的一组客片走红,被他拍过的人十个有八个都吃上了互联网这碗饭。

    网传雪山印象的老板特别帅,骨相优越,皮相更是过目难忘。都说他生得周正,气质冷硬,女生遥遥望着男人,看得有些入迷。

    雪山印象的老板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戴一顶鸭舌帽,逆着光站在那儿,阴影下的眉眼并不清晰,神秘又透着一丝冷峻之意。

    酷酷的,但是很沉稳。

    两女生脸颊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羞涩,看向镜头的眼睛澄澈明亮,裹挟着赤*裸的喜欢和欣赏。

    这样的眼神让周其律想起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随后按下快门,连拍了几张。等顾客解安全带下车期间低头删了一两张废片。

    “周哥,怎么样呀?”小婷跑过来,裙摆飞扬,灵动得像壁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应顾客需求,周其律提前沟通好先带着两位女生的外套上山,就放在一旁。他看着相机,没抬眼:“先穿外套吧。”

    “周哥,”小婷冷得哆嗦,拢着外套靠近他挑照片,问道,“一会儿能帮我们在滑雪场在拍几张吗?”

    “可以。”周其律说。

    他的工作就是跟拍,客人到店选服装和化妆,这一套下来定价不便宜,自然要拍到客人满意为止。

    当然他也不是全年待在恙塘,淡季时也接异地旅拍,有时候出去半年不回来一次。

    “那……可以合照吗?”小婷不好意思地试探道,“我可不可以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

    周其律微微笑了一下,说:“抱歉,这个不行。”

    在山上待到傍晚六点周其律才下山。

    他这几天都在山上,店里有林栋帮他看着,没出过什么问题,所以看到有三个未接来电时不由得愣了下。

    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打开空调缓了一会儿手指才稍稍有了些知觉。周其律正要给林栋回过去,对方又火烧眉毛似的打了过来。

    “林哥。”周其律调整左耳上的助听器,单手打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

    “妈的,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林栋火急火燎地吼。

    “没听见。”周其律问,“怎么了?”

    林栋急得要死,骂道:“还他妈怎么了,你宝贝突然来店里等了你一下午,刚跑上山找你去了!”

    “吱————”

    车胎急刹,地面滑出长长一道黑痕,声音尖锐刺耳。

    周其律眉头微拧:“谁?”

     “还能有谁?你的心头肉,眼珠子,陶汀然。”

    陶汀然从松松那里得知周其律工作室的地址,他一把扯了孝布,从欢声笑语的人群中逃离,耳旁那些敲锣打鼓法事与哭笑渐渐消失。

    冷空气卷进肺里,喉咙刺痛,火烧火燎一般。那座雪山看着近,其实步行到山脚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陶汀然一身黑衣,孝袖用别针固定在左手臂,白色的“奠”就字尤为显眼。

    他在雪山印象坐了一下午,店员不好赶他出去,打电话请示了二老板。

    林栋从二楼休息室下来,看见陶汀然的瞬间,差点没踩空楼梯。

    陶汀然沉默地盯了他半个小时,眼神用埋怨形容都是轻的。林栋招架不住,一一摊牌。

    “他来找我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恙塘了,周其律让我别叫你回来,我总不能硬插手吧?”

    “你解解林哥。”

    当年陶汀然在网吧耗了一个多礼拜,刚走没几天,周其律突然灰头土脸地来找他。

    林栋当时吓一跳,差点以为他去什么非法的地方打黑拳了。一身伤,嘴唇干起皮,脸色差得要命。

    他问出了什么事,周其律不说,只找他借了回恙塘的车费。

    林栋想带他先吃点东西,周其律固执,说有人在等他,一心想着回去。

    没有别的办法,他买了些东西放车上,开车送周其律回恙塘,但那天陶汀然恰好走了。

    林栋让他给陶汀然打电话,周其律那时全身上下掏不出半个值钱的东西,手机早不在他那儿了。

    “那怎么办?干等着。”林栋有些无语。

    周其律牵扯到身上的伤,捂着肚子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巷口,低声说:“嗯,等着。”

    陶汀然说等,周其律等一年、十年、百年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没等过。他自小就在等,这是他最早学会的一门课。

    小时候胆子小怕黑,爸妈外出工作时,周其律就坐在这里等他们下班。

    后来他妈去世,他爸心情不好那段时间,他就等他爸酒醒。

    小时候的周其律借着窗户泄出的灯光写作业,耳朵滴下的血晕开他的字。

    血有时候没有颜色,落得比红色的还要迅速,他擦了又擦,最后才发现是自己在哭。

    周其律最擅长等待,他妈刚去世那一年,他常大晚上去坟地守在墓碑前等,天真地等一个去世之人回来。

    林栋知道的不多,那次送人回去没过几天,周其律又来找他,说要走,让他不要告诉陶汀然他的事。

    林栋追问,才知道原来是他爸生病,要去大地方治病,回不回来不好说。

    陶汀然听他讲完这些,缄默地等了许久,仿佛又变成周其律家门口那座“石像”。

    他抬手看了几次表,陶川东来电数次,发短信问他在哪里。

    陶汀然等不及,关了机跑上山去,林栋拦都拦不住,自己车租借给客人了,光靠他那双老寒腿追也追不上。

    专线班车五点最后一班上山,天色黑沉,山上一草一木没了光仿若漆黑剪影。周其律开着车一路搜寻陶汀然的身影。

    他这人有点运气又一向差点运气。

    他好怕一不留神就错过,陶汀然那么怕黑畏冷,路上湿滑,万一摔到哪儿了又该怎么办?

    周其律拨通微信语音通话,响了许久无人应答。

    那种心慌意乱的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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